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屁股後面口袋裏的手機叫了起來,我真納悶我每天都把手機放在最容易被偷的地方,為什麽一直沒有人偷我的手機呢?我掏出手機一看,是阿千,估計這家夥也是跟我一樣找工作找得頭疼來訴苦的。媽的,再苦有我苦嗎?我落倆大水泡呢!

我按下接聽鍵,對著電話大聲地嚷著:“喂,你們學體育的找工作是不是容易點啊?我可難死了……”

“小舞,出事了……”電話那頭是阿千驚慌失措的聲音,她結結巴巴,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:“我……我……宋從限……他……他……他……”

我心裏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,我急了:“你慢慢說,到底是你出事了還是宋從限出事了?”“他……他出事了!你快來啊!”阿千在電話那頭一直哭。

“出什麽事了?你說清楚啊!”我急得頭上冒汗了。

“他……出車禍了!”電話突然掛斷了。

我頭腦中一片茫然,這麽大的一個人,怎麽會出車禍呢?他平時不是不小心的人啊!

我慌忙給小牛打電話,一直無人接聽,我只好給她發了個短信:宋從限在巢湖出了車禍,我趕去巢湖!

我迅速招了輛出租往火車站奔去。到了火車站,一問才知道最早的火車是晚上7點的,那麽等我到了巢湖就是夜裏兩三點。我心急如焚,可是沒有辦法,只好買了票然後坐到候車室裏等。

火車終於到了,坐這趟列車的人很多,旅客們幾乎都一人拖著一個行李箱,到處都是急匆匆的人,人聲喧鬧。望著這些無一相識的人,我感覺自己特可憐。心裏有著什麽東西堵著,好像情緒翻滾上來又被壓下去一般。我跟隨著人群去檢票,晚上站台上的的燈火很暗,風從站台穿梭而過,經過臉龐的時候,很疼很疼。

擠上火車,車廂裏的燈光拖成一條長長的線,逼仄得刺眼。我找了個空座位坐了下來望向窗外,外面漆黑一片,什麽都看不見,這片安靜漆黑讓我刹那間產生了一種錯覺,似乎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坐的這輛火車外,什麽都不存在了。

我想起自己在小的時候,一直想要長大。

可是等到長大的時候,卻不再想長大。

在我和阿千她們很小的時候,我們喜歡糖果甜甜的味道,希望有著糖果一樣甜甜的生活。可是,漸漸長大了,再吃糖的時候,卻發現,只是甜在嘴裏,甜不到心裏。

直到現在,發現,連嘴裏的糖,也是苦的了。

火車終於到站的時候,我看了看手機,時間是夜裏三點二十一分。

我坐著出租車徑直奔往醫院。醫院黑暗的走廊空蕩蕩,偶爾響起忙亂的腳步聲,走廊由於風的穿梭而顯得陰冷。在醫院略顯昏暗的光線裏我的呼吸已經完全是消毒水的氣味了。我想起這是我第二次來這家醫院了,第一次是因為阿千。

當我奔到醫院三樓的時候,一眼看見阿千一個人坐在醫院長廊中的椅子上,她憔悴蒼白的臉在看到我的刹那竟然沒有反應過來。她的眼神充滿了絕望,渾身散發出的某種無形無質的東西,讓我沉陷其中,眼前的她像只初生的小貓一樣脆弱。

這一刻,我站在陰冷的醫院走廊,感覺我們將永遠被一個瞬間分割,不可逾越。

“冷嗎?穿得這麽少!”我走了過去。阿千聽到我的聲音,緩緩地擡頭,如同魔怔了一般,呆呆地說:“小舞嗎?是你嗎?”

阿千茫然地站了起來,走廊灰暗的燈光拉長著她寂寞的身影,她彎下腰喘息著流淚。一時間,我不知道該說什麽,於是只好和她一起站在灰暗光源的中央,腳下我們的影子孤獨而惆悵。

阿千無聲地流了一會兒淚,然後拖著沉重的腳步帶我來到宋從限的病房,我一看到宋從限躺在床上的樣子,頭立刻“轟”的一聲。他比我想象中傷得重多了,渾身上下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,燈光下他的那張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,如果不是一旁腦電圖的跳動告訴我他還活著的話,我真的看不出來他還有呼吸。

阿千目光呆滯地看著他,說:“醫生說,要做開顱手術。腦中有大量的積血……反正就是傷得很重很重,能不能度過今天晚上還難說……”

我也慌了神:“錢交得夠嗎?通知了他的父母沒有?”

“我跟章明野借了二萬塊,還有跟同學也借了點,已經交到醫院了!也通知了他的父母!他父母大概也快到了!”

我和阿千走出病房,來到醫院走廊裏並肩坐下。

“小舞,借你的肩膀用一下!我累了,想睡會兒!”阿千的聲音很低沉,她輕輕地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。我感到心如刀紮般的疼,四周寂靜無聲。

許久,當我聽阿千均勻平穩的呼吸以為她睡著了的時候,她突然開口說:“小舞,我們快畢業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