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捫人心是非黑白

陰歷八月十九,h城裏有一場宴,宴是好宴,十分熱鬧,但阮寧的生活卻因此徹底改變。

阮靜提前幾日便說了這件事,雖沒有強制阮寧去,但是一旦阮靜說出口,阮寧就非去不可了。

因為這場宴會是為了給阮寧的繼奶奶賀壽。

阮寧繼奶奶一貫是個把“繼”字發揮到極致的人,對待阮寧和阮靜兄弟真真是天壤之別。這邊是心肝肉,那邊就是別人家熊孩子。阮寧和阮致做一樣的事,闖了禍,多半是阮寧把阮致帶壞了。阮靜都看不下去,私下說了幾回,阮老太太才算哼哼兩句,當聽見了。可到阮寧這兒,就覺得好虐啊。我爺爺疼我爸爸疼我媽媽疼我哥哥疼我,可我奶奶不疼我是個什麽事兒啊。阮寧指控老太太,奶奶你不愛我。阮老太太哎喲,我能愛的人多了,為啥要愛你。阮寧打滾撒潑,老太太被她抱著腿,哼唧著,膩味得走不動路,最後,實在無奈了,只哄小妞,哎喲,奶奶可愛你啦,小心肝。

阮寧破涕為笑,等到下次,特麽的我不是親生的感覺依舊那麽強烈。到後來,知道自己真的不是親生的時候,才算罷了,不再宣告主權。

阮老太太眼睛還好的時候,曾經給阮寧織過一件白色的毛衣,上面有一只輕盈的小鹿,阮寧當年十分喜歡,都不舍得穿,覺得這是奶奶愛她的鐵一般的證據。當然,阮靜和阮致是一年一件= =。

阮寧想著給奶奶送件不招眼的禮物,就買了一盒毛線,開始學著織襪子。結果不出兩天,308就被毛線包圍了。甜甜咆哮,我也是服了,六麅子,你吃啥長大的,能笨成這樣!

自從上周一行六人去了一趟動物園,看過東北引進來的幾只傻麅子後,阮寧就被強制改名了。據說麅子魔性般的傻笑和小同學一樣一樣的。

阮寧欲哭無淚,她從沒想過打毛線這麽困難。織啊織,拆啊拆,織啊織,再拆啊拆,然後,一頭毛線。

到最後,真真是怕大家絆倒,阮寧就挪到公寓後面的小花園裏,搬了個小凳子,一邊曬太陽一邊拿著說明書織襪子。什麽平針花針,簡直是要燒壞理科狀元girl的小腦瓜。

醫學院眾人做完實驗,回公寓的時候,看到小花園裏快被毛線淹沒的姑娘,都笑噴了。張程說,這妹子太精彩,誰娶了她,這輩子不用幹別的,就指著她樂了。別的妹子是腿能玩一年不膩,她是笑一年不膩。

男生在一起總愛開黃腔,任憑平時看著多老實的,私下聚在一起,也不過是妹子容貌妹子長腿妹子大胸這點心領神會的事兒。俞遲平時只聽他們滿嘴胡說,也不插嘴,今天卻有點煩躁,淡淡看了一眼阮寧,說:“走了。”

張程嘿嘿樂,三公子還不樂意聽,昨天歐美那片兒,我可瞅見你瞟了好幾眼。

俞遲把手上的咖啡杯扔到垃圾桶中,順便一腿踹了過去,張程麻利躲開了,卻到了小胖墩兒屁股上。小胖墩兒正笑咪咪憐愛地看阮寧,哎喲一聲,殺豬一樣。

等到阮寧真正把襪子織完的時候,已經到了壽宴的前一天夜裏。淩晨一點,周旦起夜,迷迷糊糊回來,卻看到阮寧垂著頭,在夜燈下拿著竹針像模像樣地織著什麽,雖然動作依舊生疏,但比前些日子,張飛拿針的架勢,卻是好上了許多。阮寧這個孩子有一點好,她想要做什麽,就算拼盡全力也會做到,所以周旦從沒擔心過她什麽。這也是兩人關系最好心意相通的緣故。周旦把椅子上的針織衫披到阮寧身上,卷發輕輕偎著她道:“還沒好?”

阮寧有些不安,比著襪子,在夜燈下看來看去,依舊不滿意:“要不我就不送了吧,織得太難看了。奶奶平時很挑,雖然嘴上不會說什麽,但估計也瞧不上眼。”

周旦拍了拍阮寧的臉頰,把她往懷著帶了帶,微笑說:“喜歡著呢,織東西很費力,奶奶既然年輕時擅長做這些,肯定知道為難壞了你這樣的門外漢。”

阮寧把臉埋在周旦胸中:“女兒,I love you哦。”

周旦笑:“愛我還是俞遲?”

“你你你,絕對你啊。”

小騙子。

俞遲剛掛斷顧潤墨電話,又收到宋四信息,說是問他準備送阮老太太點什麽東西。他想了想,回道,墨翠壺,僅算得體。

宋四回道:哇塞,三少好土豪。

俞遲沒有再回,這些園子裏的少爺姑娘,個個鋒芒畢露,沒有一個守拙的。不過是世家的壽宴,個個都要打電話問他一遍,生怕被比下去了。“不及俞宋膝下孫”是當年老爺子們請的易學大師說的一句“判語”,結果滿園子炸了鍋,個個金枝玉葉長大的,憑什麽他們二人便要強些?這話白白糟踐誰呢?一股怨氣,小七年都沒平息。明裏暗裏都是較勁的。俞遲瞧見,只當不知,該如何便如何,至於宋林,聰明極了,躲得遠,躲得清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