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鬥魚
醒來睜開眼睛,已經是清晨。身旁的真白不見了。呀?七海不禁覺得奇怪,看了看表,是早上七點二十分。
“糟了!”
她臉色蒼白地起床,在公館裏跑來跑去,滿屋子找,都不見真白的身影。
“真白不會遲到吧。她沒事吧。”
回到房間,發現枕邊有真白留下的字條。
早!你的睡臉好可愛呀!
七海臉紅了。
垃圾問題最後還是靠手機解決了。七海輸入這個公館的地址,試著搜索,打開鎮公所的網站,在上面找到了詳細寫著垃圾分類方法和垃圾丟棄方法的頁面。還有垃圾收集日歷,星期幾扔什麽垃圾也能在上面找到。這樣的深山裏居然有和東京市內一樣的服務,實在讓人感慨。
七海花了一個星期也沒有完成打掃工作。客廳比想象的難以下手。把可以扔的東西和不用扔的東西分出來,一會兒擱這邊一會兒擱那邊,怎麽也收拾不好。不過,比最初來的時候好多了。廚房也收拾出了可以做飯的地方。
真白早出晚歸,偶爾在家的時候,不是一直在睡覺,就是從中午開始喝酒,沒有一絲要幫忙收拾的意思。想來演員的工作很忙,七海對她也很寬容。
真白好像有失眠症,晚上頻頻鉆進七海的床,但是不會一直在,有時回過神來,她已經不見了。有時七海很擔心,起來去找她,發現真白在放水母的房間裏,無言地眺望著那些生物。
真白什麽都從網上買。有時從東京送外賣過來,有時沖動地買一堆款式大同小異的衣服寄過來。說實話,她的生活過於鋪張,總是亂買一氣。假如靠女仆的工作拿和七海一樣的報酬,七海覺得也理所當然。有一百萬日元的收入,又是住在房東家,不需要付房租。而且又不管幹活兒,每天只是去拍攝現場。不清楚加起來一共能掙多少錢,但大概只要想花,就能闊氣地花錢,這樣的財力是有的。
七海想,自己究竟是怎樣的狀態呢?《銀河鐵道之夜》裏有這樣一句話。
“啊,好痛快!可以不費勁地掙幾個錢,沒有比這更好的事兒啦。”
一提起“可以不費勁地掙幾個錢”,就會有種幸福的感覺。但要是問起“如何不費勁地掙錢”,那就不一樣了。每月一百萬日元。除去周六周日,按一個月二十天來計算,一天五萬日元。再按每天工作八小時算,時薪為六千二百五十日元,而且房租還是免費的。運氣似乎太好了,反而讓人不安。七海再次想起《銀河鐵道之夜》中的話。
“可以不費勁地掙幾個錢,沒有比這更好的事兒啦。”
每天騎自行車出去一次,只待在公館裏是待不住的。第一天騎車去佐佐部酒鋪,是一次地獄般的體驗。不過僅僅過了一星期,往返更遠的商店也不覺得辛苦了。
一天,七海買完東西,騎自行車回到公館,發現安室在那裏等著。照顧熱帶魚的滑也在。
“七海。”
“呀,安室,有什麽事情嗎?要喝點茶嗎?”
“謝謝。我們是受業主委托來的。好像是寄來了什麽包裹,收到了嗎?”
“包裹……是什麽?啊,寄給真白的倒是收到了一個。你一直在等嗎?”
“不,也沒有。”
七海打開大門的鎖,讓兩人進屋,接著從冰箱裏取出一份似乎需要冷藏的、用聚苯乙烯泡沫包裝的包裹。
“哇,擱冰箱裏了?”
“呃?不行嗎?”
“沒事吧。”
滑接過包裹,打開盒子。裏面裝了個透明塑料袋。滑匆忙連盒子一起抱到放水母的房間。
“是什麽?”
“還是寵物。”
“這次是什麽?”
“是章魚。章魚。”
滑把袋子倒過來,沉入裝芋螺吃的小魚的水槽裏。最初章魚吸在塑料袋裏,像被整個兒壓扁了似的,後來終於舒展開手腳,慢慢爬了出來。
“哇,好厲害,好厲害。”安室發出天真爛漫的聲音。
“可是好小,這是什麽?”
“一種章魚,叫籃圈章魚。”滑回答。
“也有毒嗎?”
“有,和河豚一樣,含有河豚毒素。河豚只要不吃就沒關系。但這家夥如果咬人的話,唾液裏有毒,絕對不能碰。真的很危險。”
七海嘆了一口氣。
“啊,這是什麽?真厲害!”
安室叫了起來。轉過身一看,安室正看著放芋螺的水槽。一條芋螺附近的小魚正在掙紮,卻又不遊走。
“仔細看看。”滑說,“芋螺射出去的魚叉刺進了魚身上。看,有條像線一樣的東西連著吧?魚兒被毒素麻痹,被那根線牽住了,所以逃不掉了。”
“麻痹。”安室說,“哇,真殘忍。”
芋螺那柔軟的身體部分突然變形了。明白那是什麽的瞬間,七海差點嚇昏了。那是巨大的嘴。芋螺用這張嘴把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魚兒吞了下去。安室一臉天真無邪的興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