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二十八(第3/4頁)

徐達的眸光深了下來,目光看向徐琳瑯,也投向了那段久遠的時光。

張氏與徐達,本是青梅竹馬,二人幼時便是玩伴。

怪不得,怪不得張氏會喜歡這首李白的《長幹行》

“同居長幹裏,兩小嫌無猜。十四為君婦,羞言未嘗開。”

張氏就是在十四歲的那年,嫁給了徐達,那個時候徐達貧苦,家裏不過一間茅草屋,只掛了兩條紅綢,便把李夫人娶進了家門。

“低頭喚暗壁,千喚不一回,十五始展眉,願同塵與灰。”

“常存抱柱信,豈上望夫台。十六君遠行,瞿塘灩滪堆。”

婚後沒多久,徐達就參軍遠行,與張氏這一分別,就是三年。

“五月不可觸,猿聲天上哀,門前遲行跡,一一生苔綠。”

“苔深不能掃,落葉秋風早,八月蝴蝶來,雙飛西草原。”

“感此傷妾心,坐愁紅顏老。”

感此傷妾心,坐愁紅顏老,張氏一個人在家裏,操持田畝,侍奉公婆,日日見不著夫君,心裏定然有許多苦吧。

“早晚下三巴,預將書抱家。相迎不道遠,直至長風沙。”

如果你要回家,一定要先稍書信給我,這樣我便能提早去迎接你了。

她最終迎來了她的夫君,不過夫君已經又娶了她人。

本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明媒正娶的她,只能做了妾。

這樣負心的男子,便是她等來的夫君。

徐達已然深深的陷入了回憶裏,絲絲縷縷的痛在徐達心裏蔓延開來。

徐琳瑯緩緩吟誦讀,語聲悲慟:

“憶妾深閨裏,煙塵不曾識,嫁與長幹人,沙頭候風色。”

“五月南風興,思君下巴陵。八月西風起,想君發揚子。”

“去來悲如何,見少離別多。湘潭幾日到,妾夢越風波。”

“昨夜狂風度,吹折江頭樹。淼淼暗無邊,行人在何處,”

“好乘浮雲驄,佳期蘭渚東,鴛鴦綠蒲上,翡翠錦屏中。”

“自憐十五余,顏色桃花紅,那作商人婦,愁水復愁風。”

徐琳瑯背完了李白的《長幹行》兩首,徐達一向剛毅的臉上,竟然滿是頹然。

徐達緩緩的站起了身,似是用光了全身的氣力。

“你想去棠梨書院讀書,便去吧。”徐達的聲音裏滿是滄桑無力。

棠梨書院是嫡長女們讀書的地方,琳瑯她,是嫡長女啊。

謝氏詫異,不過是背首詩罷了,將軍為何就成了這般樣子,並且之間就定了主意,讓這丫頭去棠梨書院念書。

“公爺,公爺……”謝氏還想說什麽。

“你們都回去罷,讓我一個人靜靜。”徐達擺了擺手,再不看二人,回了裏屋。

麗景苑內。

謝氏沉著一張臉:“好好的雲鼎書院不去,還妄想著去棠梨書院,棠梨書院是什麽地方,她也配。”

說罷,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。

“夫人不必動怒,她去雲鼎書院又去雲鼎書院的好處,去棠梨書院又有去棠梨書院的好處。”以荷在一旁勸道。“去了棠梨書院,她跟不上課程,考個末名,不是更丟人嗎,再者,她若是不去雲鼎書院,錦芙小姐便也不用去雲鼎書院了。”

“我就是不想那鄉下丫頭去棠梨書院,她去了棠梨書院,便是魏國公府承認了她嫡長女的身份,我是心疼我的錦芙,明明是金尊玉貴的長女,卻因為這麽個賤骨頭,成了次女。”想到徐錦芙,謝氏心裏愈發不甘。

“眼下公爺已近放了話,讓她去棠梨書院,既然這改不了了,我們也該早做些打算了。”以荷又道。

當年,謝氏買通了徐琳瑯在濠州的教書先生,那先生把徐琳瑯教廢了,謝氏很是滿意。

如今,就算是不買通師傅,徐琳瑯也是一塊扶不上墻的爛泥,畢竟她之前比棠梨書院裏別的小姐落了那麽多功課,怎會是說能跟的上就能跟的上。

謝氏對徐琳瑯的學問很是放心,是不用再去買通先生的,況且,棠梨書院的夫子先生都是些老學究,迂腐的很,之前謝氏給教徐錦芙的幾個先生送銀子想讓先生們多關照錦芙,竟然都被退了回來。

謝氏只得退而求其次,打點了幾個為這些先生打下手的學正,這些學正倒是收了銀子,對徐錦芙很是照顧,時常在考試前給徐錦芙泄露些考試題目,故而徐錦芙能取個中等名次。

看來,要想讓徐琳瑯的日子不好過,只能從這些為夫子們打點雜事的學正身上下手了。

謝氏吩咐以荷:“你打發人去把李學正和嚴學正找來,徐琳瑯馬上要去棠梨書院讀書了,我們可得提前打點打點。”

以荷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:“是,夫人,奴婢這就安排人找這兩位學正過來。”

徐琳瑯剛來應天府的時候,還是三月,眼下已是六月,天氣已然炎熱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