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(第2/5頁)

蕭逸徹底懵了,“定親?你剛才說跟誰?”

楚璇闔著眼,道:“江淮啊,是去年殿試的探花。”她倒好像小時候,跟蕭逸認真聊起了天,悠悠地說:“我想了想,我還是做不成大舅母說的少卿夫人,我從小最怕的就是針對我的風言風語,我肯定一天也受不了。您想想要多少回才能膩了我,我就陪您多少回,那之後您可不可以送我離開長安,我不想再待在這裏了,我覺得心煩,還很害怕,這裏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,只要能逃開,哪怕我後半生要忍受孤寂貧苦,那我也認了。”

屋中靜悄悄的,半點聲響也沒有。

蕭逸垂眸沉默良久,終於自漫天花霧裏找回了一絲絲清明,他凝著楚璇,問:“誰讓你來的?”

楚璇睜開眼,視線略顯迷散,茫然道:“您不繼續了嗎?好像還沒有……”

“誰讓你來的?”蕭逸打斷她的話,陡然拔高了語調,甚至夾雜了尖銳的嚴厲,“是不是蕭騰?”

楚璇在他冷冽的逼視下不由得一顫,她知這一招有些冒險,可沒想到蕭逸會翻臉,跟剛才那個柔情似水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。

她到底年輕,沒有見過什麽場面,不由得心慌,慢吞吞地挪動身體坐了起來,眼角余光瞟了眼剛剛被蕭逸丟在榻邊的外裳,覺得有點冷,想撿,可是不敢撿。

見她垂眉斂目,默不作聲的模樣,蕭逸就全明白了。

他被邀進王府賞花,衣衫上被潑了水,被領進內廂房來更衣,更換的衣衫潮了,宮女在外間替他烘,他獨自進了裏間,再到楚璇竟能躲過外面的宮女不聲不響地進來跟他‘幽會’——什麽躲過,分明就是她一早守在這裏,亦或是被強迫著押到了這裏。

可笑得是他竟以為是楚璇與他心意相通,情不自禁,跑來與他耳鬢廝磨,投懷送抱。

他自詡睿智英明,竟能犯這麽淺薄的錯誤。

想通了所有,再看看那坐在榻上,神情委頓到宛如蔫花一般的楚璇,只覺悵惘若失,想起剛才情到濃時,兩人險破大防,他甚至還想好出了這道門就要給她名分,哪怕他的心腹朝臣全部反對,他也要把她鎖在他的身邊……

可笑,多麽可笑。

他竟從來沒想過,天子之愛,重若山巒,壓在她這麽個毫無根基的小姑娘身上,帶給她的未必是福氣,更有可能是災厄。

這不,就被逼著來應付她根本不喜歡的人,惹她如此傷戚心冷,連孤獨終老的退路都想好了。

蕭逸輕嘆一聲,彎身撿回了楚璇的外裳,想要捋平上面的褶皺,可奈何剛才被揉搓得太厲害,又是極金貴的絲緞,怎麽捋也捋不回原來的平整,只有這樣皺著給楚璇披回去。

楚璇見他這番動作,提著的心終於能落下來,正暗自欣喜,屏風後忽傳來窸窣聲響,緊接著是被刻意放輕了的腳步。

這內廂房外連著抄手廊,從屏風後出去就能繞到後院,剛才的聲響肯定是老姑姑去向大舅母報信了。

楚璇不由得神情一黯,眉間又攏上了難以紓解的愁緒。

蕭逸偏頭看了眼屏風,心中了然,回過頭沖楚璇道:“剛才後邊一直有人,就是她把你帶過來的?”

楚璇頷首。

蕭逸垂眸沉默片刻,想要去抓她的手,可又驀然滯住,想了想,把手縮了回來,道:“不用怕,朕會解決,這件事不會有人再提,也不會有人來為難你。”

楚璇眼睛一亮,擡頭看他。

蕭逸含著幽淡的苦笑打量這小丫頭,她頭發淩亂蓬軟,還有一綹被汗濡濕了緊貼在鬢側,唇上的膏脂都化開了,甚至薄紗下的肩側還落著點點淤青抓痕。

瞧上去是挺狼狽的,但那粉腮漫上桃澤,卻又有著勾人心魂的嬌媚動人。

這樣想著,這般的狼狽淩亂卻又能引出人無盡的遐想。

蕭逸不敢再看,忙把視線移開,看見了擱在軒窗下的綠鯢銅香爐。

香霧正杳杳飄轉而出,如被撚細的絲線,根根無斷絕。

他眼中精光內蘊,略作思忖,霍然起身,把香爐鼎蓋掀起,把裏面焚剩的香粉一股腦全倒在地上,用腳踩滅。

虧得還是堂堂梁王世子,竟能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。

做完這些,他又覺得封閉的屋內過於悶滯,探出手想要開窗,剛要撫上軒窗板的銅閂,卻又停住了。

他回頭看了看坐在榻上的楚璇,把手收了回來。

慢慢地退回來,暗中告誡自己得小心,不能莽撞,他倒無所謂,至多留一個風流浪蕩的名聲,可楚璇這麽個未出閣的姑娘,經不起任何的風言風語。

對於這些迂回心思渾然未覺的楚璇只愣愣地看著蕭逸,嘴唇嗡了嗡,終於開口,試探道:“我……是不是可以走了?”

蕭逸彎身坐在了她面前,無甚表情、冷涔涔地盯著她,直把楚璇盯得心裏發毛,聽他硬邦邦地問:“你知道你自己幹了什麽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