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第六十八天踹了

客廳裏,進口的真皮大沙發上,顧梔被迫坐在中間,磨著小牙,一臉的不服氣。

她瞟了瞟左邊的那個陳紹桓陳師長,又瞟了瞟右邊那個想當她爸爸的陳添宏。

有個大胡子金發碧眼的洋人拿著單子走進來,俯身,在陳添宏耳邊耳語了幾句。

顧梔豎起耳朵聽,聽到洋人用不標準的中文在說什麽“血型”之類的。

洋人說完,站起身,然後退下去了。

陳添宏此時看顧梔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。

眼裏的那種驚喜根本藏不住。

顧梔被看得渾身不自在,不安地在沙發上動了動,她本來又想跑,然而陳紹桓就坐在她旁邊,胳膊一伸就能把她捉住,根本跑不脫。

陳添宏看著顧梔的臉,想到剛才那個洋人說的話,又仰頭笑出聲:“哈哈哈,顧菱織給老子生孩子了!顧菱織給老子生孩子了! 顧菱織,你真的給老子生孩子了!”

顧梔聽到他一直在喊自己娘的名字,癟了癟嘴,正想出聲說他笑得很吵能不能不要笑了,哪知道那男人笑著笑著,笑聲中突然帶了哭腔,眼圈通紅:“顧菱織。”

顧梔嚇了一跳。

陳紹桓:“父親。”

陳添宏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,幹咳一聲,仰起頭,似乎想倒回眼中的濕潤。

然後等他再低頭時,又恢復了剛才的樣子。

他眨了眨眼睛,又看向顧梔:“來,叫一聲爸爸給我聽聽。”

顧梔: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她跺了一下腳,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,怎麽碰到這種想當人爸爸的神經病,已經快瘋了:“你憑什麽說你是我爸爸,你放我走好不好?算我求你了行不行?”

陳添宏:“你就是我的種,已經驗過血了,千真萬確!”

顧梔聽到“驗血”兩個字,愣了愣,然後看到自己胳膊彎上的那個針眼。

她之前好像是聽顧楊說過,上海有個什麽家事法庭,洋人辦的,可以驗血查血型,看是不是親生的孩子。

顧梔突然心虛起來。

驗血了又能怎麽樣,她都二十歲了,憑空多個爸爸,又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。

於是顧梔清了清嗓子,挺直腰背:“咳咳,我覺得吧,這件事情吧,即使血型一樣你也不能這麽肯定,你既然認識我娘,就一定知道我娘是做那種生意的,做那種生意的,你懂得,我的爸爸是誰這件事情是說不清楚的,你不能聽信那些洋人的一面之詞。”

“放屁!”陳添宏似乎很生氣,“你就是老子的種,顧菱織那陣子只有老子一個男人!”

顧梔看了他一眼。

陳添宏伸手在衣服裏找什麽。

顧梔以為他是在掏雪茄,結果他卻掏出來一張照片。

他放在手裏,小心翼翼地摩挲著,似乎眼眶又紅了,然後把照片遞給顧梔:“閨女,小心點,別弄壞了。”

顧梔聽到“閨女”兩個字,癟了癟嘴,還是從他手裏接過那張照片。

照片裏的女人五官精致明艷,跟她有九分像,眼神嫵媚中又帶著狡黠。

顧梔看到那張照片後一下子張大了嘴,然後眼眶也驀地紅了。

這這這,這不是她娘嗎?

她一直以為她娘這輩子沒有照過照片!

這個男人怎麽會有她娘的照片!

照片泛黃,已經很舊了。

陳添宏這回從衣服裏掏出了跟雪茄,身後站立的副官立馬來給他點燃,他吸了一口雪茄,吐出煙圈,回憶久遠的往事。

他說:“你跟老子一模一樣,也跟你娘一模一樣,當初為了給你娘照這張照片,老子偷了三個錢包,還挨了頓打,才湊夠的錢。”

顧梔摩挲著手裏的照片,看著照片裏的那個女人,吸了吸發酸的鼻子,沒有說話,似乎在等他繼續說下去。

陳添宏年輕時是個混混,偷雞摸狗打架鬥毆無惡不作,最喜歡拿著偷來的錢去裝闊氣。

秦淮河是南京最有名的香艷地方,是個男人都想往裏紮,陳添宏一天偷了錢,第一次去秦淮河。

他裝的闊氣,仿佛就像個有錢人家的少爺一樣,被店小二引進店,結果對台上正在唱曲兒的女人一見鐘情。

店小二說這是店裏新來的,頭牌,名兒可好聽,叫顧菱織,既然是頭牌,價格也自然貴。

陳添宏賞了那個顧菱枳不少錢,後來他經常去,去了也只是聽曲兒,給賞錢也闊綽,卻從來不提要包顧菱枳的話,於是一來二去,顧菱枳就對這位客人有了印象。

後來終於有一天,陳添宏給了無數次賞錢之後,提出要跟顧菱枳獨處。

他進了屋子,抓住顧菱枳的手,說:“菱枳,別幹這個了,跟我走吧。”

顧菱枳似乎沒想到他不辦事而是說這個:“你有錢給我贖身嗎?”

陳添宏:“有!我有!你跟我走!”

顧菱枳:“那你家裏有錢嗎?會娶我當姨太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