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

堂屋裏很靜,西次間裏舅甥二人小聲笑鬧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。

空氣仿佛凝滯了。

紀嬋自問沒有司豈的定力,站起身,把茶幾上的食盒打開,請泰清帝嘗嘗她做的辣肉幹。

泰清帝瞪了一眼拿著銀針上前了一步的莫公公,把肉幹放到嘴裏,慢慢咀嚼起來,“嗯,好吃,”

他翹起二郎腿,滿足地眯了眯桃花眼,“師兄慢慢想,順天府為何抓不到人?”

司豈道:“皇上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?皇上下旨,臣去查便是。”

紀嬋給司豈續上茶……

案情簡單明了,有嫌疑人畫像,有物證,扳指就像一顆板上釘著的釘子,然而案子卻沒有絲毫進展,為什麽呢?

這道題,對司豈和泰清帝來說並不難解。

她之前沒想到,大概是因為李大人和老董給她的印象很好,根本沒往那邊想過。

泰清帝親自抓了兩條肉幹,一手一條,吃得津津有味,“馮婕妤只是朕的一個女人罷了,咱們的府尹大人真當朕是昏君了。”

司豈嫌棄地看著他的吃相,說道:“府尹大人並非以為皇上是昏君,他只是沒想到皇上喜歡琢磨案子。”

泰清帝見他介意,索性把一條塞到嘴裏,又拿了三根,還挑釁地揚了揚眉。

紀嬋撇撇嘴,把食盒推了過來,“皇上,肉幹是微臣新做的,不然您帶回去吃?”

食盒是新的櫸木木盒,裏面的肉幹是滿的,碼得整整齊齊,肉絲紅潤,上面還撒著一粒粒黑白芝麻,賣相極好。

泰清帝“哈哈”一笑,把盒子放在腿上,“正合朕意,日後再做可讓師兄給朕帶一份。”

莫公公難為情地扭過頭——這還是皇上嗎,就是一貪嘴的孩子。

司豈皺了皺眉頭,不解風情地轉移了話題,“這樁案子,皇上打算如何處置?”

泰清帝放下食盒,“師兄,一起去馮家瞧瞧如何?”

司豈眼裏閃出一絲興味,嘴上卻道:“不可,君子不立危墻之下。”

莫公公這才明白泰清帝說的是什麽,趕緊跪下了,“皇上,萬萬不可啊。”

泰清帝涼颼颼地看了莫公公一眼,“閉嘴。”

“朕出來時打的就是這個主意,師兄要麽助我,要麽在家啃肉幹,哦……肉幹是朕的了。”

他把剩下的一大段全部塞到嘴裏,咀嚼得越發歡快了。

司豈道:“無賴。”

泰清帝道:“多謝師兄誇獎。”

這種事當然不需要皇帝親自去做,泰清帝之所以想做,不過是一份少年情懷罷了。

就像胖墩兒所說,“保家衛國,行俠仗義,除暴安良”,這也曾是他和司豈的夢想。

紀嬋見大局已定,說道:“二位大蝦,在下也陪著走上一遭如何?”

泰清帝擺擺手,“紀大人還是留在家裏看孩子吧。”

司豈道:“皇上帶了幾個人?”

泰清帝道:“不過一個馮家,有你我還不夠嗎?”

司豈搖搖頭,“不夠,馮家幾代皇商,與未州那些土鱉不同,請的都護院都是有些手段的。”

泰清帝老老實實道:“外面有兩個暗衛。”

司豈看看紀嬋,“你也去吧。”紀家這邊有小馬,有孫家母子,她出去一會兒不打緊。

他看過紀嬋的功夫,不是花架子。

司豈信任她。

紀嬋覺得他順眼了些,笑容也燦爛了。

泰清帝蓋好食盒的蓋子,揚手丟給莫公公,對莫公公說道:“給朕拿著,看奏章時吃上幾塊可真是好極。”

司豈道:“家裏要是有草繩就帶上一捆。”說完,他邁開大長腿就出了門。

泰清帝眨了眨眼,對紀嬋說道:“我師兄這人比較悶,沒朕活潑。”

所以呢?

紀嬋哭笑不得,“請皇上先走,微臣準備一下馬上就來。”

她去西次間與紀祎交代幾句,又去東次間找了塊黑布,裁成三塊帶在身上,又去庫房找了一捆草繩。

為不引起五城兵馬司的注意,君臣三人乘坐一輛馬車。

泰清帝獨坐裏面。

紀嬋司豈挨著坐另一面。

馬車空間不小,兩人並排坐不算擠,但行夜路,避不開路上的坑窪,顛簸時便難免撞到一起。

二人在昏黃的燭光中你撞我一下,我撞你一下,時不時的還有人悶哼一聲。

紀嬋學醫出身,且孩子都生了,臉皮還是很厚的,但泰清帝也實在是促狹,每次撞上都看猴戲似的瞧著他們,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。

紀嬋尷尬不已,臉頰泛紅,努力把自己固定在右邊的角落裏,手指還死死地摳住了車窗邊緣。

就在她以為所有的措施必定保證萬無一失時,車廂“咣當”一聲來了個大晃。

紀嬋向左一倒,手指也從車窗邊緣上滑了下來……

她心中暗叫不好,但也以為自己頂多再撞司豈的肩膀一下,卻不料司豈不知什麽時候換了個方向,對著她的不是肩膀,而是他的雙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