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
再漫長的歲月,也改變不了左言早已左擁右抱的事實。
紀嬋很想義正辭嚴地再拒絕一次,然而話到嘴邊到底又咽了回去。
大家都是成年人,時間長了,就都明白了。
紀嬋道:“下官可以不急著拒絕,但左大人也不要過於執著,如何?”
左言眼裏的喜意由內而外,頷首笑道,“如此甚好。”
他把紀嬋送到馬車前,“明日見。”
紀嬋也道:“明日見。”她上了馬車。
兩輛馬車一東一西,背道而馳。
紀嬋到家時,胖墩兒正坐在炕幾上擺弄送給首輔大人的生辰禮物。
——五天前開始做的,時間寬裕,做工也很精致,小家夥愛不釋手。
“娘!”胖墩兒打了招呼。
紀嬋在他臉上親了親,“快告訴娘,今天都學什麽了?”
胖墩兒摟住她的脖子,蹭了蹭,“禮記,學記篇。”
紀嬋知道他不愛學這些,但這就是這樣一個時代,要想將來有個不錯的生活,必須掌握基本的謀生工具。
她把他抱起來,安撫地拍了拍,說道:“娘給你出的那些題都做了嗎?”
胖墩兒頓時精神了幾分,“當然,還是做題有意思。”
紀嬋道:“不管禮記還是尚書,都得學。就像你做壽禮時需要使用刀子剪子一樣,沒有工具做什麽都不會得心應手,你說是不是?”
“好吧,算你說的有理。”胖墩兒的小手挖了挖耳朵,敷衍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,高高興興玩玩具去了。
紀嬋換了衣裳,去看秦蓉。
紀嬋進西廂房時,秦蓉正懨懨地躺在炕上看一本話本——她懷孕一個月了,輕度孕吐,嗜睡。
“師父回來了。”秦蓉趕緊坐了起來。
“小馬給你買好吃的去了。”紀嬋在她身邊坐下,“今天怎麽樣,晚上想吃什麽?”
秦蓉理了理淩亂的鬢發,道:“今兒沒吐,就是稍稍有些惡心。”
她抓住紀嬋的手,緊張兮兮地往前湊了湊,“師父,都說酸兒辣女,我總想吃辣的,你說我這肚子裏是不是女孩?”
紀嬋問:“你不喜歡女兒?”
秦蓉搖搖頭,“不是不喜歡,就是想生個胖墩兒一樣的好兒子。”
小馬家裏還有兩個哥哥,第一胎都生的女兒,下一代男丁稀少,秦蓉有心理負擔也是正常的。
紀嬋把她身上的被子拿了下去,說道:“兒子女兒都好,胡思亂想才不好,穿鞋下地,出來走動走動。”
“紀娘子,司大人來了。”孫毅隔著窗子稟報道。
秦蓉伸到鞋裏的腳又縮回去了,“師父去吧,我這樣子實在不適合見客。”
紀嬋道:“也好,你在屋子稍微走走。”
司豈常來常往,輕車熟路地進了正堂,見裏面沒人便敲敲西次間的門。
“父親。”胖墩兒笑眯眯地關上炕幾的抽屜,手腳並用地爬到炕沿邊上,“你怎麽來了?”
司豈把他抱了起來,說道:“聽小馬說你喜歡吃蝦,父親給你買了一些。”
“喲吼!”胖墩兒欣喜地喊了一聲,“謝謝父親。”
紀嬋剛好在門外,聞言心道:司豈最擅長的不是破案,也不是詩詞歌賦,而是投其所好,今兒送魚,明兒送肉,把她生的小吃貨收拾得服服帖帖。
她說道:“又讓司大人破費了。”
司豈買的不是一人份,而是七人份,連孫家母子都照顧到了,每次都花費不少。
司豈抱著胖墩兒進了正堂,紀嬋去廚房找熱水沏茶。
回來後,父子倆正翹著二郎腿在吃肉幹。
大的手裏一條,小的手裏兩條。
她一進屋,父子倆就看了過來,眼珠子跟著她轉,動作整齊劃一,如出一轍。
這讓紀嬋想起了非洲草原上的狐獴。
她忍俊不禁,“噗嗤”一聲笑了。
一大一小瞪大眼睛,又同時放下了二郎腿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紀嬋大笑起來。
“司大人,姐。”紀祎復習完功課,從前院回來了,“姐在笑什麽?”
紀嬋笑得臉頰紅撲撲,大眼睛裏帶了一絲淚意,明閃閃、亮晶晶……
司豈見到的大多是紀大人,何曾見過如此女性化的紀嬋?
他不由得癡了。
紀嬋道:“沒什麽,就是覺著他們爺倆有意思。”
胖墩兒看看自己,又看看司豈,“娘,我和父親哪裏有意思?”
紀祎左顧右看一番,也沒看出什麽來,但他不是個追根尋底的孩子,放下書本,從紀嬋手裏接過茶壺,給司豈倒了茶。
司豈也恢復了正常,吃完最後一截肉幹,說道:“我來有兩件事。一是給孩子送吃的,二是想告訴你,如果你不想去,那就不用去。”
紀嬋心裏一暖,在他對面坐下,說道:“沒關系,我會去的。”
不過是看些臉色罷了,又有什麽呢?只要她兒子不嫌棄她,別人又有什麽好在意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