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

紀嬋沉默片刻,問道:“朱子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目標?”

司豈疲憊地搖了搖頭,“應該不會。”

紀嬋道:“不是說朱子英可能和王氏合謀殺了常大人的女兒嗎?現在又鬧出王氏謀害嫡長的事情來,他的罪孽應該比錢起升大多了吧。”

司豈擺了擺手。

流言歸流言,當年的事常大人追究過了,並沒有發現異樣,而且維哥兒的事朱子英並不知情。

另外,據司豈所知,朱子英為人偏激,朋友不多,極少留在外面。

魏國公府面積大,人多,不容易下手。

以兇手的謹慎,闖進府裏殺人的可能性不大。

事實證明,司豈的分析是對的。

春天過去,又進了伏天,朱子英始終活得好好的。

一伏快要過半時,魯東的部分地區暴雨不斷,洪澇災害極為嚴重。

朝廷的錢糧源源不斷地運往災區。

各個衙門的工作重心都在救災上,忙得團團轉。

大理寺倒顯得清閑不少,每每按時上下衙門。

這日要下衙的時候,京城突然下起大雨。

紀嬋負手站在廊下,看著瓢潑一般的暴雨,說道:“今兒運氣不好,這般大的雨就算有傘,到車上也一樣淋濕了。”

小馬替紀嬋撐開油傘,說道:“濕就濕吧,反正也不冷。”

紀嬋點點頭,邁步走進了雨裏,同小馬一起朝前衙走去。

才走幾步,就聽前面有人隔著雨幕喊了一聲“紀大人”。

“莫公公?”紀嬋停住腳步。

這個時候莫公公來大理寺肯定有要緊事。

來人果然是莫公公,他撐著一把破了的油傘跑過來,鞋子灌了水,下半身濕了大片,形容頗為狼狽。

紀嬋又往前迎了兩步,拱手道:“莫公公有事?”

莫公公道:“紀大人,司大人在吧,請隨雜家去司大人的書房。”

於是小馬回紀嬋書房等候。

紀嬋同莫公公去了司豈書房。

司豈還在伏案辦公,見他們二人同來,不免有些詫異,站起身,問道:“莫公公這是……”

莫公公從懷裏取出一個鑲金嵌銀的小木匣。

司豈面色一沉,一掀衣擺跪了下去。

紀嬋不明所以,但既然司豈跪了,她也不得不跪。

“雜家傳皇上密旨,請司大人紀大人接旨。”莫公公用雙手把木匣放到司豈手上。

司豈接了旨,打開木匣,取出一張黃色的絹布,看過後遞給紀嬋。

莫公公道:“皇上說,此行會有風險,二位大人最好隱匿行藏。”

司豈道:“這樁案子我一個人就可以了,莫公公,我現在跟你進宮一趟。”

且不說大風大雨,單說靖王在魯東經營多年,此番死的又是朝廷命官,這一趟就極不好走。

他不想紀嬋一同涉險。

紀嬋道:“司大人萬萬不可,食君俸祿為君分憂,這是為臣子的本分,我願與你一同前往。”

莫公公贊許地點了點頭,“事關重大,司大人放心,皇上會讓暗衛隨行。”

司豈無話可說了——再說就是恃寵生驕。

送走莫公公,司豈把魯東的局勢給紀嬋講了講。

靖王的外家在魯東,魯東是靖王的根基所在。

巡撫是皇上的人,按說可以節制三司。

但魯東的三司(承宣布政使司、提刑按察使司、都指揮使司)都是靖王的人。

巡撫被多方掣肘,魯東的事情從來都不好辦。

此番洪澇災害嚴重,泰清帝一直很頭疼。

他一方面怕魯東故意制造流民,引起朝廷動蕩,不敢不立刻送銀送糧。

另一方面又怕靖王從中撈取好處,積聚力量,行謀逆之事。

隨州知州的死越不正常,就越說明事情越大。

司豈若非非常擔心,不會拼著抗旨也要將紀嬋留下。

紀嬋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復雜——她不過是個仵作,竟跟謀逆這樣的大事扯上了關系。

她沉默良久,到底說道:“已然如此,害怕也沒有用,不如商量一下明日的行程吧。”

司豈佩服地拱了拱手,“拿得起放得下,真巾幗英雄也。”

紀嬋笑道:“英雄談不上,盡量不做狗熊吧。”

司豈道:“放心,一切有我。”

兩人計議一番,司豈同紀嬋一同回了紀家。

胖墩兒的身份早就曝了光,紀嬋不能把他留給幾個婦人。

她讓司豈帶紀祎和胖墩兒回司家,由首輔大人一並照看,以免出什麽岔子。

晚飯後,紀嬋宣布了自己要出遠門的消息。

她撒了個謊,說自己要去束州。

“束州,那不是西北嗎?聽說要走多半個月呢!”紀祎睜大了眼睛。

胖墩兒問道:“那兒死人了嗎?”

紀嬋道:“有樁案子,需要我跟司大人一起走一趟。”

紀祎“哦”了一聲,看看連連點頭的司豈,心裏稍稍安定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