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3章

司豈摸摸胖墩兒的軟發,說道:“左慎行,人如其名,向來謹言慎行。如果怡王妃確實是他下的手,那麽殺怡王世子也該是一樣的手段。”

紀嬋點點頭。

如果左言只負責提供地點和殺人方案,那麽,只要殺手在逃,官府就拿他毫無辦法。

官府定不了罪,怡王府要報仇,就得自己想辦法。

然而左言又救了怡王——他能在三十歲之前坐到四品的高位,可見怡王對他不錯——怡王就算懷疑他,也不會趕盡殺絕。

紀嬋道:“所以,你的意思是,因為謹慎,他不會嘗試挑戰底限,繼續殺人,是嗎?”

司豈捏起茶杯,“除非他喜歡那種運籌帷幄的感覺。”

紀嬋搖搖頭,嫌犯喜歡殺人,是因為殺人的過程能帶給嫌犯無與倫比的快樂。左言若喜歡運籌帷幄,很多事都會帶給他同樣的快感,不一定要殺人。

平心而論,左言與她熟識,不必被抓,不必被殺,都是她想看見的。

但這種罩著紗罩,灰蒙蒙,什麽都看不清爽的感覺讓人很不爽,如鯁在喉。

紀嬋沉默良久,嘆了一聲,說道:“算了,說到底,一切只是我們的臆測,說不定此案本就與左大人無關。”

司豈笑了笑,對著冒著熱氣的茶杯吹了吹,薄薄地喝一口,說道:“左大人的母親、嫡妻以及兄長的死都與怡王妃母子有關,但怡王都當做家事處理了。如今怡王母子都死了,也算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了吧。”

“啊?”

胖墩兒小手握拳放在臉頰上,把嘴巴擠成“O”型,發出一個驚訝的單音,又道:“娘,殺人償命,左大人威武!”他舉起小拳頭,以表達他的極度憤慨。

紀嬋還是頭一次聽說左言的家事,也很震驚,“居然這麽可恨的嗎?有證據表明是他們母子做的嗎?”

司豈道:“禦醫說,左言的母親死於慢性毒藥中毒,最後廚房只打死了一個送飯的婆子,可誰相信粗使婆子會無緣無故地殺害主子呢?二十一,清官難斷家務事,只要怡王想保,便是皇上也得給幾分薄面。”

紀嬋聳聳肩,又點了點頭。

司豈繼續說道:“左慎行的生母很美,但出身低微。怡王妃看似雍容,但年輕時脾氣火爆,極為善妒,怡王世子性格肖母,向來維護怡王妃,怡王越寵愛左大人的母子,他們母子受到的傷害就越多。”

“左大人聰敏好學是他的長處,但在怡王妃母子的眼裏就是天大的短處。他越優秀,就越遭到打壓。”

“如果我是他,只怕忍不到這個時候。”

紀嬋看看睚眥必報的小胖墩兒,搓了搓臉,心道,行吧,人治的時代就是這樣,易地而處,只怕她也會不擇手段地報仇。

那……

這樁案子就算了?

想到這裏,她搖頭失笑,案子不在她手裏,也不在大理寺手裏,而是在影衛和怡王手裏,她除說一聲“算了”還能做什麽呢?

一飲一啄,皆是緣法。

對怡王妃母子,她嘆一聲“活該”便也罷了吧。

紀嬋把茶水一飲而盡,說道:“假設左大人只殺怡王世子一人,那麽其他案子能不能假定都是朱大人所為?如果能,你打算怎麽辦?”

司豈道:“父親讓我將此案報給皇上,但現在顯然還不是時候。”

紀嬋點點頭。

她心想,以魏國公的軟弱和魏國公世子的跋扈來看,朱大人過得只怕也沒那麽好。

“嫡庶是家庭不和睦的邪惡根源。”紀嬋看向胖墩兒,“兒砸,娘將來可能不會允許你納妾,你同意嗎?”

胖墩兒托著下巴想了想,“娘,成親這種事離我太遠啦,但從左伯伯這件事來看,庶出的孩子確實很慘……”

說到這兒,他看看紀嬋,又看看司豈,“爹,你不會納妾的吧?”

司豈反道:“我要納妾,你待如何?”

胖墩兒轉過頭,擡起下巴,極其輕蔑地說道:“你要敢納妾,我就敢讓我娘不嫁你。”

司豈故意說道:“這個你可說了不算。”

胖墩兒嘿嘿一笑,不懷好意地說道:“爹可以試試喲。”

司豈在他臉上掐了一把,正色道:“你放心,我不會納妾的。”

紀嬋只是有感而發,完全沒有逼司豈承諾的意思,但司豈承諾了,她也很開心。

她投桃報李,給司豈續上熱茶,飛快地說了一聲“我放心”,隨即就轉移了話題,問起首輔大人的情況。

首輔大人目前為止沒有發炎的症狀,所以司豈才會悠閑地呆在這裏。

紀嬋就換藥的問題重點囑咐幾句,便也罷了。

二人打發胖墩兒去書房寫大字,又聊起莫公公的事來。

事情正像紀嬋想的那樣,泰清帝那麽信任的莫公公就是靖王的人。

他對泰清帝發出了致命的一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