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8章

紀嬋和司豈、羅清、小馬組成一個團隊,跟在大部隊後沖擊金烏人……

血戰半個時辰,雙方收兵。

隨後,金烏人連夜撤離拒馬關。

冠軍侯和上官雲芳率隊追趕,一直追到坤山北線的落雁關,奪回大慶所有失去的領土。

至此,金烏國的侵略徹底宣告失敗。

將領們和幸存下來的士兵們負責整理死去的戰友的遺物,埋葬他們的遺骨。

紀嬋和軍醫們重新回到沒有硝煙的主戰場——數千名僥幸活下來的士兵躺在軍營裏哀嚎著,他們必須打起精神來。

司豈、羅清來幫忙了。

施宥承率領的羽林軍也來幫忙了。

輕重傷分開處理,清創的清創,包紮的包紮,上藥的上藥,縫合的縫合……井然有序。

一連忙了兩天,紀嬋總算處理完了所有活下來的重傷員。

司豈和羅清把她從病床前拉了出來。

緊張的神經放松下來,紀嬋終於覺得身體哪哪兒都不舒服了,腰疼、悲痛、腿酸,大腦混沌,且一跳一跳地疼。

司豈給她打了熱水、熱飯,為了讓她暖和些,還在帳篷裏攏了一小堆火。

紀嬋洗了頭發,洗了臉,坐在木箱子上開始吃飯。

還是大白菜和肉。

紀嬋又是兩天沒怎麽休息,累過頭了,沒什麽胃口。

她打了個呵欠,勉強往嘴裏塞了一口黍米飯和一片大白菜,咀嚼兩下,就咽了下去。

司豈坐在她對面,一手托著腮,心疼地看著她消瘦極了的臉,說道:“我知道你困,那也挺一挺,吃兩口再睡。”

紀嬋打了個呵欠,“好,我吃。”她又往嘴裏塞了一口,閉著眼睛嚼。

羅清鼻子發酸,眼睛發脹,使勁眨了眨,才把淚意憋了回去。

“嘿嘿嘿,你們羽林軍的都過來看看,有兩具遺體對不上號,看看是不是你們的人?”營帳外有人喊道。

羅清奇道:“羽林軍不是只有傷,沒有亡嗎?”

司豈點點頭,隨後忽然站了起來,“小嬋,你先吃著,我和羅清去看看。”

“好。”紀嬋下意識地點點頭。

司豈大步流星地出了帳子,在施宥承的帳子前找到了那個正在找人的西北軍士兵。

“帶我過去看看。”他不容置疑地說道。

“啊?哦……”司豈個人特征明顯,西北軍士兵認識他。

一行三人朝軍營外面走去。

“司大人,小人都問遍了,都說不缺人,也不認識這倆人。小人本來想要搜搜身的,又感覺不大合適,您看看吧。”士兵一邊解釋,一邊把司豈引到用一棵大柳樹下。

太陽落下去了,坤山的陰影逐漸籠罩了這片大地。

空曠的曠野上在幾天之間,又多了成千上萬堆新墳。沒有靈幡,沒有燃燒冥幣騰起的煙火,更沒有哭著送別的親人。

有的只是無盡的靜寂和呼嘯的西北風。

兩具遺體肩並肩躺著,身上各自蒙了一塊臟兮兮的破布。

腐朽的氣息被風吹走了大部分,但還是有不少鉆到了司豈的鼻子裏。

士兵用一塊臟的手帕墊著手,掀開兩張蒙布,說道:“兄弟倆感情不錯,手拉手死的,唉……下去後倒也不寂寞。”

兩具遺體暴露出來了:身材強壯的死於割喉,另一個較瘦弱的死於心臟破裂。

二人手握著手,青灰的臉上似乎都帶著一抹解脫的笑容。

“老天爺呀!”羅清捂住嘴,驚詫地看向司豈。

司豈已經有心理準備了,但還是大腦一片空白,全身像被凍住了一下,分毫動彈不得。

強壯的是朱平,瘦弱的正是朱子青。

“果然是朱大人和朱大哥嗎?”紀嬋一步一步走了過來。

“是啊……是他們。”司豈深吸一口氣,兩行淚從眼角滴落下來,人也緩緩跪了下去。

紀嬋走到他身邊,也跪下了,說道:“是啊,他們那麽嫉惡如仇,又豈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呢?”

她磕了個頭,又道:“朱大人,朱大哥,一路走好。”

司豈也磕了個頭,“深藍兄……朱平兄弟,一路走好。”

羅清在二人身後跪下了,“朱大人,朱大哥,一路走好。”

三人磕了頭。

紀嬋起身後,單膝跪在屍體旁,把二人的隨身物品一一找了出來。

一塊玉佩,兩包金瘡藥,若幹碎銀,一小疊銀票,還有三封信。

一封是朱平的,信封上寫著“吾兒親啟”;另兩封是朱子青的,一封為“吾妻親啟”,一封為“逾靜親啟”。

司豈拆開了寫給他的那封信。

信紙是舊的,布滿了折痕,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幾句話:“逾靜,吾贏你了,不容易呀。吾所殺之人,皆是十惡不赦之人,吾無愧於心。是以,吾來此不為送死,更不是逃避,只為斬殺惡人。無論結局如何,吾皆無悔。另,紀大人是個好女人,你要好好待她!朱深藍頓首,泰清六年正月二十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