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撐腰

碗砸在地上發出悶悶的聲音,黑乎乎的藥汁流了一地。丫鬟立刻跪下請罪,嚇得頭都不敢擡。剛從宮裏撥到岐陽王府做內主管的女官相南春聽到聲音,連忙跑過來。她最先看到伏在地上渾身發抖的丫鬟,灑了滿地的湯藥,視線慢慢上移,才看到被屏風遮了一半的床上,謝玄辰正半倚著。

相南春看到這一幕,還有什麽不明白的,她二話不說,提著裙子跪在地上,垂頭恭敬道:“小丫鬟第一次當差,笨手笨腳的,驚擾了王爺。請王爺恕罪。”

謝玄辰已經坐起來了,他眼睛從這些陌生的女子身上掃過,又看向明顯多了許多人的大殿,意味不明地笑了笑。

以往慕明棠只要聽到聲音,一定會立刻跑過來。如今動靜這麽大,時間過去了這麽久,她還沒有出現。

多半,便不會出現了吧。

門口的人還是跪在地上,他沒發話,沒人敢起來。不知道是不是謝玄辰錯覺,他總覺得這些女子怕他怕得有些過了,即便他尋常就很招女人怕,但剛見他醒來,也不該驚慌成那樣。

謝玄辰什麽也沒說,淡淡道:“既然是第一次,那就起來吧。”

相南春深深磕頭到地上:“謝王爺。”

隨後相南春悄悄掐了小丫鬟一下,示意她趕緊退出去。隨後,很快就有侍女奉來熱騰騰的湯藥,另一隊侍女跟在後面,悄悄收拾地上的殘局。

相南春當著謝玄辰的面試藥,停了一會並無異狀後,才讓丫鬟將藥碗端上來:“王爺,請用藥。”

謝玄辰眼睛紆尊降貴地下移,停在藥上,半天沒說話。端藥的丫鬟渾身開始發抖,越抖越明顯,最後連水面都晃出細微的波痕。

相南春沉著氣等了半天,最後實在忍不住了,試圖提醒:“岐陽王殿下,該喝藥了……”

謝玄辰一個眼神掃過來,相南春頓時不敢說話。謝玄辰理都沒理,問:“現在是什麽時候?”

“回王爺,戌時了。”

“日子呢?”

“九月十四。”

“九月十四。”謝玄辰慢慢重復了一遍,似乎這個日子有什麽特殊。此刻寢殿內站了許多人,外面更不知圍了多少雙耳朵,可是屋內卻始終落針可聞,眾人連呼氣都不敢大聲。

所有人都在心裏飛快盤算九月十四有什麽特殊,而謝玄辰卻在想,今日九月十四,他昏迷已經五天了。這五天,慕明棠在哪兒?

慕明棠得知他醒來,不可能不出現,那看來,就只有一個可能了。

謝玄辰什麽也沒說,沖丫鬟攤手,說:“把藥拿來。”

丫鬟戰戰兢兢送上藥,謝玄辰瞧見東西,心裏冷笑了一聲。謝瑞防他可真是防得緊,喝藥的碗匙而已,竟然都是木質的。是怕瓷或者銀做的,到他手裏成了武器嗎?

也未免太低看他,只要他想,什麽東西不能成為他的武器?

謝玄辰猛地暴起,從丫鬟手中奪過木湯匙,隨手一掰,湯匙就被掰成了尖的。而這時,丫鬟還愣愣地擡著手,藥碗摔落在地,還在咕嚕嚕打轉。

謝玄辰手裏的尖刺已經抵住丫鬟咽喉:“她在哪兒?”

丫鬟終於反應過來了,渾身抖如篩糠:“奴……奴婢不知道王爺在問誰。”

相南春沒料到這番變故,此刻她反應過來,也跪下說道:“奴婢等人剛來,實在不知道殿下在問什麽。請殿下看在陛下的份上,饒奴等一命。”

門外的侍衛也無聲地握緊刀鞘,時刻準備著抽刀。謝玄辰冷笑了一下,手腕忽地用力,甩手一擲將木刺投到地上,擦著相南春的袖子釘到地面裏。相南春只感覺眼前一花,袖子就被釘住了,周圍的丫鬟哇的一聲叫出來,相南春自己也瞬間腿軟。

下面鋪的可是地磚啊,一塊隨手掰成、隔空投擲的木頭,竟然能刺穿地磚。

“不知道我在問誰?”謝玄辰完全收斂了笑,他現在臉色並不太好,淚痣映在他蒼白又瘦削的臉上,陰沉又咄咄逼人,“現在知道了?”

這回不止女官腿軟,外面的守衛看著也心生涼意。他們準備餐具時想到了這一幕,特意撤除了瓷碗、銀碗之類危險的物品,連湯匙都被特意磨鈍了。沒想到在謝玄辰手裏,湯匙只需隨意一掰,僅靠徒手的力量,就是能砸碎地磚、殺人奪命的兇器。

更可怕的是,這只是他的虛弱狀態。

相南春幾乎被嚇破膽,現在渾身都是軟的,連忙說:“奴婢只負責內務,實在不知王妃的下落。五天前,內仆局孫待詔將王妃喚走了,之後王妃和孫待詔等人一直住在靜齋,奴婢和靜齋從無往來,並不知情。”

內仆局的人,是正四品待詔,那就是伺候太後的人了。謝玄辰冷笑一聲,撐著床榻,硬是自己站起來,踉踉蹌蹌朝外走去。

謝玄辰走路,她們沒人敢扶,全跪在地上,頭也不擡地恭候。等謝玄辰走出門後,丫鬟悄悄問相南春:“向姑姑,王爺朝靜齋去了,孫待詔那裏,我們要不要派人去知會一聲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