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(第3/3頁)

那個男孩跑進了山裏,躲在山神廟中,想起母親的慈愛,頓時哭得肝腸寸斷,暈厥過去。等醒來的時候,天已經不知在什麽時候黑透了,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,山林深處隱隱傳來各種野獸的聲音。男孩這才感到了害怕,就在他抱著身體縮在供桌下瑟瑟發抖的時候。一位年輕的男子掀開了供桌的桌幔。這個人打扮得十分奇怪,一頭及地的長直發也不梳起,就那樣放任披散著,他赤著雙腳,細長的眉眼微微帶著笑,向男孩伸出手,“小孩,出來,我送你回去。”

不知道為什麽,那個男孩也就忘記了害怕,乖乖地在他的笑容中牽住了他的手,被那個男人抱了起來。那天的雨下得異常的大,山道濕滑,但那個男人似乎毫不介意,輕松自如地走在雨中。奇怪的是他們的身上一點都沒有淋濕,驚懼了一天的小男孩靠在那個溫暖寬大的胸膛前,不知不覺的睡著了。等他醒來的時候,發現自己已經安安穩穩地躺在了自己家的床榻上。而慌忙找了一天的家人,無一人知道他是怎麽突然回到家中的。

“沒錯,那個男孩就是老夫我。”老者頓著手中的拐棍,“若是山神大人吃童男童女,我又怎麽可能還活到如今這般年紀。”

他說完這個故事,憤憤不平地冒著雪走下山去。

袁香兒站在破敗的神廟門前,看著崩壞了的神像。細細的雪花從屋頂的破洞飄落。那石像殘留的半張面目,依舊可以看出細長的眉毛,狹長的眼睛,依稀是渡朔的模樣。

龜裂的石縫裂在臉上,使那張本來微笑著的容顏看上去像是在哭泣一般。

因為下著雪,一行人幹脆在這間小小的破廟打尖歇腳。

南河在山林裏轉了一圈,帶回了足夠所有人飽餐一頓的野味。

自有周家的仆人們宰殺獵物,埋鍋做飯。

“仔細點,烤得嫩嫩的,沒準一會貓大爺高興了,還會有賞。”

相處了這些日子,仆人們也漸漸適應了這種生活。這幾位大仙看起恐怖,實際上不難伺候,只要夥食做得好吃,時常都有賞賜。可惜的是,這賞賜的內容不太穩定,有時候隨手拋出來的是一顆令人欣喜的金珠子,有時候卻只是一條小魚幹。

他們也逐漸摸到了規律,大部分時候,如果夥食準備得太好,貓大爺過於開心,打賞反而變成了他自己喜歡的小魚幹。所以,要怎麽把握好中間這個恰到好處的度,一直讓幾位立志在沿途發家致富的仆役十分為難。

仇嶽明坐在篝火邊,看向神廟的角落,在那裏,袁香兒歪著身體,舒舒服服地靠在一只巨大的銀色狼妖的身上,手裏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一只金黃色的小狐狸,而面孔正朝著蹲在她面前的一只小山貓,仿佛正在同那只小貓說話交流一般。

“原來妖魔也並不像我們想象中那麽兇惡恐怖,也是可以這般好好相處的。”仇嶽明說道。

“啊,您,您是和我說話嗎?”坐在他附近的周德運受寵諾驚,他一直很怕這位將軍,而這一路這位頂著他娘子面貌的將軍也沒有給過他好臉色看。

“我在軍中,一直接受的思想是妖魔即是我們人類的死敵,他們罪大惡極,見之必誅。如今看來,妖中也有善類,人中亦存暴徒。我對從前的行為有些動搖,不知道一味斬妖除魔是否還是正義。”

周德運縮著脖子往篝火裏添柴,“正義不正義我是說不好,不過在下覺得,妖魔存在於這個世間,本來就先於我們人類。存在又不是他們的原罪,我們人類剿滅妖魔就剿滅妖魔,倒不必給自己扣什麽正義的帽子。”

仇嶽明擡起眼睛看他,“想不到周兄還有這般見地,倒是小覷了你。”

周德運笑著連連擺手,“不敢,不敢。我不過是因為打小生活安逸,妖魔之類對我來說就像是書中故事,沒有什麽切膚之痛。身在局外,才能這般說話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