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“我不會跟她訂婚。”

言霽的語氣很不耐煩,神色間有些排斥。

他指骨清秀,手指修長,指間夾著一根煙。

煙頭的火星很淡,已經快要滅掉,顯然夾著它的人並未迷戀上它的味道。

經紀人殷大摩盯著言霽手裏的煙出神。

他從未見過像老板這麽有自制力的人。

圈裏的工作又急又雜,顛三倒四是常有的情況,有時為了保持清醒,需要來根煙提提神,但言霽總是只吸一兩口,精神了之後絕不多碰。

殷大摩站在一邊,舒心的笑道:“這我肯定相信,但今天就沒必要去了吧,一詩漾那邊的廣告已經等了一周了,也不好再拖。”

言霽把還剩大半的煙掐滅在煙灰缸裏,站起身,理了理袖口,淡聲道:“去吧,她在試我新戲的女二,還是不要有誤會。”

副導演那邊剛發來消息,說對盛綰綰的印象不錯,但礙於董琳琳是言霽的小師妹,所以特意來問問他的意思。

這就是演員紅過導演的好處了。

言霽的一句話,很可能改變整個導演組的決定。

但他思索了許久,才想起董琳琳是誰來。

副導演的意思,他們更想定盛綰綰。

言霽不想因為他們的家事改變盛綰綰的命運,這個機會是她自己爭取來的,就該是她的。

所以他只告訴副導演他無所謂。

殷大摩抓了抓頭發,嘆了口氣:“也是,畢竟你和女二也有感情戲,她自作多情就不好了。”

言霽倪他一眼,解釋道:“我的意思是,別讓她誤會我對她有成見,影響了之後的合作。”

殷大摩怔了怔,嘖嘖著搖頭:“不是...太善良了吧老板!能在您手下做事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,每每想到能成為您的經紀人,我依舊不勝惶恐!”

言霽拎過椅背上的外衣,嫌棄的掃了殷大摩一眼:“閉嘴。”

殷大摩嘿嘿一笑:“您捂得嚴實點,要是被狗仔拍到就不好解釋了。”

言霽倦倦勾唇,鳳眼稍微眯起:“拍了就讓他們刪掉。”

憑言家在臨海及周邊省市掌握的勢力和資源,想要讓人閉嘴實在是太輕松了。

但言霽很少用家裏的特權,也並不怎麽管家裏的產業。

只是幾個舅舅依照他母親言湄湄的囑托,始終將最高的決定權留給他。

言霽趕到天淵閣,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。

他在車上接受了個語音采訪,但遲到,也算是有意為之。

他對盛綰綰雖然沒有成見,但也絕對沒有好感,甚至之前連她的照片都沒仔細看過。

遲到也表明了他的態度,最好這個盛綰綰能夠心裏有數,知難而退。

他不想對她用手段,但要是執意糾纏,也別怪他不給盛家面子。

言霽剛走到包廂門口,還不待推開那扇門,就聽見裏面低低的啜泣聲。

女孩的聲音很軟,很委屈,帶著喃喃的鼻音,時不時的還小咳兩下。

大概是因為他的遲到,覺得被怠慢了。

言霽皺了皺眉,臉色又冷了幾分。

他毫不客氣的推開門,門鎖彈開的聲音又脆又響,像折斷的竹節。

他一進去,盛綰綰剛好擡頭。

她的眼角紅彤彤的,睫毛上掛著未來得及擦幹的眼淚。

木桌上擺了一小盆多肉植物,盆內開著兩株乙女心,淡粉色的葉片憨萌的支棱著,很像她的眼睛,臥蠶豐盈,肉嘟嘟的可愛。

盛綰綰咽了咽口水,耷拉下腦袋,柔軟的長發遮住她細瘦的肩膀。

她繼續哭。

睫毛一垂下來,顯得她乖順無辜很多。

但眼淚順著臉頰淌出一道痕跡,還挺明顯。

言霽想,她還真像一株多肉,汁液那麽多,眼淚能源源不斷的流。

言霽拉了把椅子,坐在了盛綰綰的對面。

他根本無意安慰她,或是解釋自己為什麽遲到。

他只是靜靜的看著,手裏把玩著一枚打火機。

看她能哭到什麽時候。

室內的燈光明亮,照的她的皮膚格外奶白,唯獨被揉來揉去的臉頰,帶著狼狽的潮紅。

“咳咳...”盛綰綰皺了皺鼻子,身邊已經堆起了好幾團面巾紙。

但她緩了片刻,眼淚還是能吧嗒吧嗒的掉。

演員在演哭戲的時候都需要共情,想要哭的真摯,心裏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。

盛綰綰想起了她奶奶,這個從小對她最好最親的老人。

老人身體不好,得了阿爾茲海默症,遺忘的事情越來越多,看人的神情也越來越陌生。每次想到,盛綰綰都忍不住流淚。

言霽擡起胳膊看了看表。

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,盛綰綰還沒有疲累的跡象。

他實在低估了盛綰綰的持久度。

包廂裏只有兩杯檸檬水,一小盆乙女心,但天淵閣有最低消費,所以哪怕他們現在都沒點菜,也沒服務員來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