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出殯(第2/2頁)

人群炸開了。

“是大總管!”

“居然是大總管!”

“這是怎麽一回事?”

“難道裴三老爺當宗主還另有隱情?”

裴三老爺擡起頭來,看了大總管一眼。

冷漠、厭倦、死氣沉沉的。

郁棠嚇了一大跳。

有人上前拉走了大總管。

他一邊掙紮,一邊嘴裏嚷著什麽。可惜爆竹聲太大,郁棠沒有聽見。

有人大聲嚎了一嗓子“老太爺您好走啊”,眾人俱是一愣,隨後想起裴老太爺對自己的恩惠,都哭了起來。

送葬的隊伍恢復了之前的秩序,很快又動了起來。

爆竹聲好像更響了。

郁棠覺得這一嗓子不像是無意的。

她在送葬的人群裏尋找哭靈的人,卻一無所獲。

郁棠又踮著腳找父親的身影。

人群擁擠,一眼望去全是人頭。

父親也不知道在哪裏忙著?

郁棠嘆氣。

和馬太太母女分手,回到家中,已過正午。

郁棠全身都是汗,內裏的小衣都貼在身上了。

她好好地洗了個澡,重新換了輕薄的杭綢褙子,用了午膳,一覺睡到了夕陽西下。

郁文也回來了,在廳堂裏一面用著膳食一面和陳氏絮叨著裴家的事:“大總管也算忠烈的人了,為了大老爺,全家的性命都壓了上去。哎,可惜了。”

郁棠聽著心頭一跳,快步走了進去,道:“阿爹,您在說什麽呢?”

陳氏正坐在丈夫身邊幫著丈夫打扇,聞言道:“小孩子家,大人說話就聽著。不該管的事不要管。讓你繡的帕子你繡得怎麽樣了?不是說過兩天秀娘要來家裏做客的嗎?你許了人家冰、甜瓜,都置辦好了沒有?”

郁棠笑嘻嘻地過去給郁文捏著肩膀,道:“姆媽,我這不是來求阿爹的嗎?我手裏只有二兩銀子的體己錢了,買了冰和甜瓜就沒零花了!”

“讓你平時大手大腳的。”陳氏責怪道,但還是吩咐陳婆子,“去我屋裏絞幾兩銀子給阿棠。”

“姆媽最好了!”郁棠沖上去給陳氏捏肩。

陳氏啼笑皆非,把女兒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拉了下來,道,“不準再皮。給你爹捏肩去。你爹這幾天在裴家幫忙,辛苦了。”

“好嘞!”郁棠又去給郁文捏肩,並道,“阿爹,我對您好吧?”

郁文看著眼前的妻女,眼睛笑成了一道彎,道:“好,好,好!我們家阿棠最好了!”

“那好!”郁棠朝郁文伸手,“那您也資助我點銀子唄!免得我在朋友面前丟臉。”

“郁棠!”陳氏嗔怒。

郁文忙安撫妻子:“別生氣,別生氣。楊禦醫和王禦醫都說了,你不能生氣。”然後又訓了郁棠,“你要是敢再這樣,小心我再把你禁足,罰你寫一千個大字。”

郁棠原本是想彩衣娛親的,結果弄巧成拙了,也很是後悔,忙去哄了母親。

郁文喊著陳氏的閨名:“秀妍,你看,阿棠臉都嚇白了。你就不要生氣了!何況我們只有阿棠這一個孩子,以後家業都是她的,我們現在給她和以後給她也沒有什麽差別。你說是不是?”

陳氏無奈地嘆氣,又吩咐陳婆子:“拿一小錠雪花銀給她。”說完,白了丈夫一眼,道:“你這下滿意了!”

“滿意,滿意!”郁文笑眯眯地道,朝著郁棠使眼色,“你看你姆媽,待你多好啊。我前幾天看中了一盒湖筆,要二兩銀子,你姆媽都沒舍得給我買,你一要就是十兩銀子。”

“多謝姆媽!”郁棠笑呵呵地跟母親道謝。

陳氏無奈地搖頭。

郁棠問起父親裴家的事來:“阿爹,您剛才是在說裴家大總管的事?他怎麽樣了?”

郁文則是怕陳氏揪著這幾兩銀子不放,遂順著女兒轉移了話題,道:“正是在說他。他回去之後就自縊了!”說到這裏,他神色一黯,繼續道,“我回來的時候,聽說因為這件事,三老爺把長房一家都拘在了汀蘭水榭,誰也不許見。大太太娘家的嫂子和侄兒這不是還沒走嗎?當場就鬧了起來。”

陳氏也是此時才聽說,“哎呀”一聲,道:“裴三老爺這也太,太……”

她一時找不到個合適的詞來形容裴三老爺幹的事。

郁文也搖頭,道:“大家也都這麽說。我看著裴家要起風波了,就借口惦記著你的病早點回來了。湯秀才幾個還都呆在裴府呢。”

郁棠想到裴大太太和楊夫人的對話,直皺眉,覺得父母說的都不對,道:“這怎麽能怪裴家三老爺呢?身為大總管,事事應該以裴府為先。今天是老太爺出殯的日子,他居然自縊了,他這是要幹什麽呢?我要是裴家三老爺,還給他收什麽殮啊,直接把人送出去才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