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六章 印章(第2/3頁)

郁文笑道:“那人家問得也應該啊!若是因我們這幾家又走了水,裴家鋪子也會被牽連啊!”

兩人說著長興街的事,郁棠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。

她想到了李家的暴富。

是李家被盜之後的事。

之後,他們家利用林氏娘家的關系,做起了海運生意。

那《松溪釣隱圖》夾層裏的這幅輿圖,會不會是航海圖呢?

她嫁到李家之後,偶爾會見到林氏的那些子弟來李家拜訪。她還記得她曾經聽到林氏的其中一個侄子非常得意地吹噓,說這海上生意不是誰家想做就能做的,不僅要有船,要有能幹可靠的掌舵人、船工,還得要知道怎麽走……也就是說,得有航海圖。

而這航海圖,那可是無價之寶。

不說別的,就說要畫這麽一幅圖的人,不僅要會開船,還要會識別方向,知道潮汐變化的規律,還得識字、懂堪輿,幾十年甚至是幾百年都出不了這樣一個人才。而且就算是出了這樣一個人才,誰不去花個幾十年考個舉人進士做大官,卻把腦袋吊在褲腰帶上,無名無利,花一輩子的功夫在海上漂著?

這個時候,就算你是皇帝,也只能幹瞪眼。

那些知道怎麽走海路的,都是靠好幾輩人,甚至是十幾輩人用性命和經驗一點一點地積攢起來的。誰家要是有這樣的本事,就好像懷裏抱著個聚寶盆似的,就等著躺在金山銀山上吃香的喝辣的了。

郁棠還記得,林氏的這個侄兒說了這樣一通話之後,她就再也沒在李家見到過這個人了。

她以為是因為她孀居,不怎麽見得到外人的緣故,如今想起來,分明就是另一樁她不知道的事。

那幅輿圖,肯定是航海圖。

這背後,肯定是李家。

郁棠越想越覺得眼前仿佛被大風吹散了霧霾的山林,露出很多她原本沒有注意的面目。

這也就能解釋為何李竣不認識她而林氏卻說謊了。

也能解釋李家為何不顧顏面也要苦苦地求娶她了。

但郁棠同時也生出了一股因為李家也知道錢師傅這人,他們的計策隨時可能被李家發現的恐慌。

這恐慌,她還不能告訴父兄。

郁棠在書房裏來回走著,像陷入牢籠的困獸。

“阿棠!”郁文首先注意到了女兒的異樣,他擔心地喊了一聲,道,“你走得我頭都暈了,你坐下來歇歇吧!我剛才已經跟阿遠說過了,阿遠明天一早就啟程去杭州。錢師傅那邊你放心,他既然是做這一行的,當然知道這一行的危險,這種事,他應該早有準備才是。”

郁棠停下腳步,卻沒能停止心中的恐懼,道:“阿爹,為了這幅畫,已經死過人了。錢師傅雖然常在河邊走,肯定有濕鞋的時候,他有什麽不測我們管不著,但不能因為我們家這件事丟了性命。”

“我明白!”郁遠聽著面色漸漸嚴肅起來,道,“我會把這件事告訴他,看他有沒有什麽自保的手段,或是讓他暫時避一避風頭。”

郁棠暫且也沒有更好的辦法!

她疲憊地揉了揉鬢角。

還有李家的事,得想辦法盡快地擺脫才是。

郁棠現在覺得自己有點明白李家的做法了。

他們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覺得這幅輿圖如此珍貴,知道它價值的人肯定都不會放手,所以才會暗中出手,寧願鬧出些偷竊的事也不願意直接跟他們家買這幅畫。

不過,前世和今生有了很大的不同。

她也知道了在幕後出手的人是誰。

只是李家怎麽保證這幅畫會像前世那樣成為她的陪嫁呢?

前世,她父母雙亡,父母留下來的遺物肯定會帶在身邊。可今生……

想到這裏,郁棠身體一僵。

她想到了她和衛家的婚事。

不會吧?!

李家不過是想要這幅畫,難道還會去左右她的婚事嗎?

郁棠心裏這麽想著,可腦海裏有個聲音卻不停地道:已經死了一個人,還會在乎再殺一個人嗎?

郁棠呼吸困難,再也沒有辦法在這個書房裏呆下去了。

她要知道衛小山的死與李家有沒有關系。

她要見到衛小川,向他打聽衛小山死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。

她希望自己是疑心病太重,是胡思亂想。

郁棠疾步走出了書房。

“阿棠!”郁文和郁遠都擔憂地喊著,跟著追了出來。

暑氣已盡,院子裏郁郁蔥蔥的桂花樹油綠色的葉間已露出黃色花瓣,晚風吹過,不時飄散著馥郁的香味。

郁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回頭時面上已帶了淺淺的笑:“我沒事。在書房裏聞到了花香,出來看看。”

郁文和郁遠表情忪懈下來。

郁遠笑道:“你去杭州城也沒能好好地逛一逛,要不要我給你帶什麽東西回來?”

“阿兄平平安安地回來就好。”發生了這樣的事,郁棠越發覺得一家人能齊齊整整地在一起,比什麽都要好。她壓低了聲音,道:“阿兄,你一定要勸錢師傅別大意,這幅輿圖我如果沒有猜錯,說不定是一幅航海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