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五章 絹花(第2/2頁)

郁棠笑著上前給老安人行了禮,在小丫鬟的示意下坐到離老安人最近的那個繡墩上,將手中的匣子遞給了珍珠。

珍珠打開匣子,把裏面的絹花奉給老安人看。

老安人眼神一亮。

大紅色的絨毯上兩朵山茶,兩朵菊花,兩朵玉簪,兩朵玉蘭,酒盅大小,是用這個季節讓人看了就覺得溫暖的漳絨做的,花瓣重重疊疊,栩栩如生,若不是事前知道很容易讓人誤會是真花。

“這可真……”老安人拿了朵山茶花到手裏仔細地端祥,道,“上次見你頭上戴的並蒂蓮就覺得很好了,沒想到這幾朵花做得更好。你是怎麽做的?”

郁棠笑道:“其實外面賣得並不比我做的差。只不過外面賣的是專做這個的,我是拿著打發時間的,能做得和別人一樣好,老安人就覺得我很了不起似的,實際上大家都差不多。”

老安人點著頭,卻突然“咦”了一聲,手指在那山茶花的花瓣上摸了半晌,然後朝郁棠望去。

這次,她看郁棠的目光多了幾分鄭重,把郁棠嚇了一大跳,結巴地道著:“怎,怎麽了?”

老安人聞言卻展顏一笑。

那笑容,仿若冰雪消融,她周身的氣氛都變得溫煦起來。

“你這絹花做得很好。”她笑著道,笑容從眼底流淌出來,而不是像上次來的時候,淺淺地停留在嘴角唇邊,“我之前只覺像真花似的,剛才才發現,你用來做絹花的漳絨比一般漳絨的絨毛短,因而顯得密,花瓣看著就像真花似的既有厚度又顯平順有光澤。你是怎麽做到的?用剪刀重新修剪過?還是有其它的什麽方法?”

她很感興趣地問。

郁棠卻一下子激動起來,驟然間有種“紅粉贈佳人”的歡喜。

“您發現了!”她笑道,“我之前做絹花的時候,總想著要做出與眾不同的東西來,不是在花瓣上做滴露珠就是停個蜻蜓什麽的,或者是釘了玻璃珠子做眼睛,可後來,卻越來越覺得能做到‘真’才是最難的。午間的花是怎麽開的,早間的花是怎麽開的,晚上的花開成什麽樣子……我做山茶花的時候就買了最上好的漳絨不說,還想辦法把它們的絨剪短了……可剪得太短,有時候就會露出布底來……我上次去蘇州的時候,就特意請教了綢緞莊的夥計……向他們訂了一匹布……就是有點貴,可做出來的絹花大家都說好,像真的一樣……像您手上的這兩朵,就是正午開的山茶花。如果是晚上的,這花瓣就要再卷一點……我還尋思著,要不要配著早中晚換著花戴。”

“你說得不錯。做絹花,就要做的以假亂真才是本事要!”老安人欣然道,“那你這玉簪花是晚上開的,菊花是早上開的了?”

“嗯,嗯,嗯。”郁棠眼睛笑成了月牙兒,“我想要是老安人晚上見客,可以換著戴。”

老安人做過宗婦,族中婦人有事都會來找她,也就不分什麽早中晚了。

“你這小姑娘,還真是心靈手巧。”老安人贊道,轉頭吩咐珍珠把花都收好了,並對郁棠道,“我明天要去昭明寺住幾天,等我回來,準備做幾件冬衣,你到時候來幫我看看。”

這是她合格了的意思嗎?

郁棠覺得有趣,道:“我不怎麽懂衣裳的裁剪。”

老安人呵呵地笑,道:“你能做出這樣的絹花來,可見是個有內秀的,到時候你只管什麽漂亮挑什麽就可以了,我到時候給你們家下帖子。”

如果這件事能讓老安人高興,她願意去做。

郁棠又回答了老安人一些做絹花的技巧,借口還要回家準備重陽節家宴婉拒了老安人留膳,這才起身告辭。

依舊是計大娘送她出門,可她們在半路卻遇到了阿茗。

“郁小姐,我等了您半天了。”他笑著跑到郁棠面前,“我們家三老爺請您去涼亭喝茶。”

現在風吹到身上都有些涼了,不是應該去暖閣喝茶嗎?

郁棠在心裏腹誹著,卻沒有說出來,跟著阿茗去了涼亭。

這次她去的涼亭並不是上次去的那個在溪邊的涼亭,而是一座建在小山凹的涼亭,叫什麽“題茶”。

郁棠小聲問阿茗:“你們府上有多少座涼亭?”

阿茗伸著指頭喃喃地數了一會,道:“應該有十七座。但也不一定,我就把記得的數了數,可能還有漏掉的。”

好吧,她家一個也沒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