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4章 攤牌(第2/3頁)

“什麽時候不是忙著到處招人?今年更是了,不過今年我不去開講座了,沒時間也沒心情。”元黛托腮嘆口氣,“上次去開講座結果不太好——也怪我運氣不好。”

上次去開講座,是不是就是幫紀葒賺點外快,去A大開個講座嗎?當時她們圈子裏很多人都去了,有錢拿又滿足虛榮心,還能捧場,何樂而不為?簡佩有些驚詫,一時間不知道元黛這話是什麽意思。元黛也不解釋,就著招新的話題往下說,“再說了,非訴這行又苦又窮,何必還去宣傳呢,讓孩子們去公司做法務吧,至少安全點。”

“那你當時怎麽選的非訴。”簡佩不由大笑,不過元黛說的也是實情,非訴這行,金字塔下端的從業者是真的又忙又苦又窮,壓力還大,頂端的那些大所待遇高了,但一樣忙。

“因為訴訟更加窮苦啊。”元黛憂郁地說。“你不如問我怎麽讀的法律。”

“那你怎麽讀的法律?”

“因為那時候我以為律師賺得多,而且文科高收入的行業就那麽幾個。”元黛嘆口氣,“要是理科好一點,我就學計算機了。”

“我們讀書那時候好像計算機也不是太吃香,生物是最吃香的。”

“21世紀是生物的世紀?”

兩個人都笑了,元黛問簡佩,“那你呢,為什麽學法學?”

“家裏人覺得理工科不太好,而且我確實也沒什麽天分,當時可以學工商管理,但感覺做這個只能去公司上班,選擇面很窄。就選了法學,其實文科類賺錢的專業確實不多。”簡佩努力回憶,“法學雖然苦吧,好歹比社工好一些。”

雖然母校不同,但看來不管在哪裏,法學系對社工系總是天然帶點輕視。元黛也是忍俊不禁,“拉踩警告啊,你這麽說被別人聽到了,要鬧的。”

“這裏就我和你,就要看你會不會出賣我嘍。”簡佩說得意味深長。

兩人眼神相觸,對視了好一會兒,似乎都遊走在一條界限邊緣,腳尖踏上白線,卻遲遲沒有邁出去。元黛明艷的容顏帶著含糊的微笑,就像是一面鏡子反射著簡佩的表情,簡佩知道她自己也不會露.出任何破綻,這是她們在商務談判時的表情。

“怎麽會出賣朋友呢?”元黛說,但這表態有些輕浮——她們兩個人都知道,友情是友情,利益是利益,她們都不是一聲姐妹大過天的人。“不過,想到以前的事,覺得好像是上輩子一樣遙遠了。”

“工作以後經歷得太多了,”簡佩也嘆口氣,她們難得憶當年。“要不是你問,壓根忘了當時是怎麽入行的。”

“和我們讀大學的時候想象中的生活,的確太不一樣了。”元黛也同意,“我們讀高中的時候哪有什麽網絡,我住個縣城,都沒見過律師,對律師的所有想象來自於港劇和美劇,別的沒感覺,就覺得他們賺很多。那時候以為畢業後也會戴假發,穿袍子,後來發現那是法官的專利,而且我們大陸的法官都不戴假發。”

“哈哈,我讀大一的時候也意淫,去國外做那種刑訴律師,你懂得的,《波士頓法律》、《法律與秩序》——每天就唇槍舌劍,和D.A勾心鬥角——”

“後來發現賺錢最多的人都在做公司法,是嗎?”

兩人都笑了,簡佩嘆口氣深有感觸,“確實,後來發現賺錢最多的人都在搞非訴——而且刑訴和想象中完全是兩個樣子,我失落好久。”

“我們都是俗人。”元黛敬她半杯茶,“真正有夢想的人都在做人權律師,做公益律師。我們沒那麽有正義感,正義感在白日夢裏YY一下就好了,現實中還是為了錢做非訴。”

“有過白日夢已經挺好的了,別對自己要求那麽高。”簡佩講,“會做這樣的白日夢,至少向往光明麽——我猜,紀葒肯定沒做過這種夢,說不定她上高中就在調查哪一行文科女賺得最多。”

元黛不禁大笑,“確實,我們麽都是普通人,還有點底線在的,她啊……”

她搖搖頭,“她不好講的,我看不透她。”

吐槽紀葒也是兩人聚會必備助興環節,不過今天簡佩沒接話,她從茶杯沿上小心地觀察元黛,“你的底線在哪裏?”

“我的底線?”

戲肉到了,元黛也在觀察她,她們兩人都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對方,但——也和元黛說的一樣,她們至少都曾向往過幻想中的律師生涯,出入法庭為正義代言,她們都仍還存在著信任別人的能力。

現在,選擇的時候到了。

元黛仔細地望著她——簡佩也分不出她的審慎到底是不是表演的一部分,但她思考的時間不長,聳聳肩很瀟灑地回答,“我的底線很簡單,我們看過很多,也對很多事保持沉默,做我們這行的,你懂得,道德準則都是很靈活的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