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6章 挪用(第4/4頁)

“朕還記得舞陽剛出生時才那麽丁點大,在朕的臂彎裏嚎啕大哭……”

“有道是,二擡四翻六會坐,七滾八爬周會走。舞陽現在是挺靈巧的,小時候學什麽都慢,四個月了還不會自己翻身,一周歲還不會走路,把朕急得天天宣太醫……”

“這好像眨眼間,舞陽就及笄了,可以談婚論嫁了。”

皇帝感慨了一會兒,許是想到了十五年前,他在禦書房外停下了腳步,話鋒一轉,問道:“對了,阿隱,查得怎麽樣了?”

岑隱上前了一步,走到皇帝的左後方,回稟道:“皇上,臣查問了宮中的一些舊人,那寧仁德在十五年前的重陽那日不曾出過宮,一直待在偽帝身邊。偽帝仙去後,寧仁德當日就自刎了,有不少人都可以作證,他一刀割破了喉嚨,絕無一絲生還的可能。”

十五年前的那一天,對於皇帝而言,可說是他人生最最至關重要的一天,有些事情皇帝直到現在回憶起來,還是仿如昨日。

當年的那場撥亂反正後,皇帝曾下令對宮裏的人手有過一波大清洗,不過,在這之前,那些近身伺候偽帝與許皇後的宮人也大多自行殉主了。

他還記得那位寧仁德是偽帝身邊近身的太監,深得偽帝的信任,當時,他從乾清宮走出,似乎隱約有在一具具鮮血淋漓的屍體中看到橫死的寧仁德。

四周陽光燦爛,可是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的皇帝卻覺得渾身一陣陰涼的感覺,心情有些壓抑,面沉如水。

十五年一晃而過,他已經很久沒有去想過當年了……這都是封預之的錯!

皇帝看著冉冉升起的旭日,喃喃自語道:“看來果然沒有什麽疑點……”

雖說皇帝在獵宮時已經基本釋了疑,但是回宮後,他還是覺得如鯁在喉,本著決不錯過一絲一毫的想法,他就讓岑隱又細細地查了當年的事。

“皇上,還有不少宮中舊仆已經出了宮,可要臣再查查?”岑隱一副謹慎的樣子問道。

皇帝擡了擡手,隨口道:“不必了。”

說著,皇帝收回了遙望天空的目光,看向了前方那些落葉紛飛的樹木,感慨道:“十五年了,許是孩子們一個個都長大了,朕最近總不由想起當年的舊人……”還有他們年少時的樣子。

冬日的微風輕輕地吹拂而來,吹得四周有些光禿禿的樹枝簌簌作響,似乎在應和著皇帝的嘆息聲。

岑隱站在皇帝的身後,如影子般沉默不語,那濃密長翹的眼睫遮掩下,狹長幽魅的眸子裏似火有一簇熾熱的焰火在閃動著。

皇帝的目光盯著一片打著轉兒飄落的殘葉,又突然說道:“只要阿炎的婚事了了,”先帝留下的影衛到手,“朕也就徹底放心了……”

說著,皇帝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,他已經幾次給安平施壓,這件事也指日可待!而他也終於可以安枕無憂了!

“今天果然是個好日子!”

皇帝朗聲大笑,大步流星地繼續往前走去,心情更好了。

岑隱在原地停留了兩息,也跟著進了禦書房。

旭日越升越高,高懸於藍天之上,皇宮中,如同這燦日般熱熱鬧鬧,一直到午後及笄禮的席宴才散去。

皇帝得了消息,就去了鳳鸞宮,說是要和皇後商量一下舞陽的婚事,隨意地打發了岑隱自己去忙。

岑隱先回了司禮監,只是沒進去一會兒,他就換了一身常服出來了,袖中多了一張紙條,獨自出了宮。

岑隱甚至沒有騎馬,直接在街上信步緩行,一身錦衣玉帶的他看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貴公子,吸引了路邊一道道驚艷的目光。

岑隱要去的是岑府,只不過此“岑”非彼“岑”,他此行去的是岑振興在葫蘆巷的府邸。

岑振興身為司禮監的掌印太監,為了方便他進出內廷,他的宅子自然距離皇宮不遠,只隔了兩條街而已。

“阿隱,坐下吧。”岑振興看到岑隱,白面無須的臉龐上不禁露出了溫和的笑容,眼角露出深深的笑紋,“我近日新得了好茶,我們父子倆坐下一起喝幾杯。”

在家的岑振興穿了一身寬松的太師青道袍,滿頭銀發隨意地以一根竹簪簪起,神情愜意,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者看到了自家子侄般。

“多謝義父。”岑隱微微笑著,行了禮後,就在岑振興身旁坐下了。

看著岑隱嘴角那抹洞悉的笑意,岑振興似乎想到了什麽,收起了笑,嘆了一口氣,揮手讓屋子裏服侍的小內侍退下了,只留下他們父子倆。

屋子裏燒著一個火盆,暖烘烘的,如春日般,可是父子倆目光交集之處卻是清冷如水。

“阿隱,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?”岑振興緩緩問道,用的是疑問的語氣,神態卻十分確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