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9章 敲打(第4/5頁)

四周眾人都看著刑台的方向,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著,雖然他們的聲音傳不到耿安晧耳中,卻讓他覺得如芒在背。

耿安晧心中又惱又羞,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。

他聞訊後就特意趕來午門,又在在這裏好言勸了半天了,費心費神還不是為了他們好,可是黃世揚他們卻都不為所動,還當眾打他的臉!

簡直就是不知所謂,不識擡舉!

丁中慶也好,黃世揚他們也好,他們都沒有把自己這個衛國公放在眼裏!

耿安晧與黃世揚他們彼此對峙著,目光之間,火花四射。

正午的日頭毒得很,沒有什麽遮蔽物的刑場就像是一個火爐般,烤的人悶熱難受,馬侍郎一會兒看看耿安晧,一會兒看看黃世揚他們,頭也大了。這可怎麽辦啊?

相比之下,坐在太師椅上的封炎還是那般悠閑愜意,慢悠悠地以茶蓋拂去茶湯上的茶葉,仿佛是來看戲的。

看著耿安晧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,封炎見縫插針地說道:“國公爺,我看著你怎麽好像連下面的人也管不住啊?聽我一句勸,你要是管不住你的人,不如退位讓賢得好!”封炎毫不掩飾話中的嘲諷與輕蔑。

耿安晧的臉色難看至極,臉上火辣辣的,他知道他必須立威,他知道他不能讓旁人看了五軍都督府和衛國公府的笑話,他深吸一口氣,咬了咬牙,用命令的口吻道:“黃世揚,你們別再鬧了,給本公即刻離開這裏!否則,別怪本公不留情面,以軍法處置!”

話語間,耿安晧心底的不悅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來,神情冷峻。

“……”黃世揚等人雙目圓睜,感覺就像是當頭被潑了一桶冷水似的,心涼了,心底的不滿也更濃了。

“咣當!”

丁中慶再次擡起頭,身上的枷鎖碰撞,雙眼通紅地瞪著一丈開外的耿安晧,眸中布滿了如蛛網般的血絲,形容猙獰。

那冰冷無形的泥潭水已經上升到了他的下唇,他只要一說話,那腥臭的泥水似乎就要灌進他的嘴裏……

但是,丁中慶還是義無反顧地開口了,聲嘶力竭地吼道:

“耿安晧,你真沒用!你只配跪下來舔皇帝的腳!!”

“你連自己人也護不住,你根本就不配當衛國公,你爹在天有靈,要是看到你這個樣子恐怕恨不得替你耿家的列祖列宗殺了你這小子,免得辱了耿家百年的威名!”

“黃老弟,你的好意兄弟我心領了!生又何歡,死又何懼,二十年後,又是一條好漢,咱們來世再做兄弟!”

“不過,你們要睜開眼睛看清楚,我今日的下場就是你們的來日,先衛國公一死,五軍都督府就要完了!”

丁中慶形容瘋癲,聲聲淒厲,帶著一種決然赴死的決絕與癲狂。

黃世揚等人看著丁中慶,一動不動。其實丁中慶所言真是他們心裏所畏懼的。

唇寒齒亡。

今日是丁中慶和毛仁鴻,下一次,當鍘刀架到了他們的脖子上時,耿安晧是不是也會像今日這般畏首畏尾,只為了保全他自己!

黃世揚等人眸色幽深,心裏全都沉甸甸的,像是壓了一座小山似的喘不過氣來。

自打耿海死後,一切似乎都變了。

“完了!全部完了!我們大家都遲早要下去陪先衛國公!”

跪在丁中慶的身旁毛仁鴻也跟著仰首叫了起來,聲音嘶啞粗嘎,就像是被鐵砂紙磨過似的。

上方的碧空不知何時陰沉下來,層層的陰雲擋住了上方的日頭,布滿天空,整個刑場一下子就變得陰暗了不少,那厚厚的雲層仿佛隨時都要墜落下來。

四周除了丁中慶的聲音外,一片寂靜,所有人都看著丁中慶和耿安晧。

“夠了!”

耿安晧出聲打斷了丁中慶,氣得一股心火猛地沖到了腦門上。

“丁中慶,你還好意思把家父掛在嘴上!”耿安晧擡手指著丁中慶憤然道,“家父在世時,對你信賴有加,把你從一個六品千總一步步地提拔到從二品都指揮同知,委以重任!可你又何嘗惦記著他的恩德!家父一走,你就不曾把本公放在眼裏!”

耿安晧越說越是憤怒,理智全無,自打父親耿海過世後心中的忐忑、不安、惶恐、疑慮……在這一刻都化為了怒火,而他只想把這股怒火宣泄出來,卻沒注意到周圍其他人的眼神都發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。

馬侍郎暗暗搖頭,心道:這位年輕的衛國公還差得遠呢!

他堂堂的衛國公,又是五軍都督府的大都督,居然去和一個馬上要行刑的罪人對峙辯駁,實在落了下乘。

本來這個時候,自該有旁人替耿安晧說這番話,自該有旁人來替耿安晧斥責丁中慶以下犯上……偏偏啊。

馬侍郎的目光不經意地在神情各異的黃世揚等人臉上掃過,很顯然,耿安晧上位不久,還沒有真正收服人心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