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3章 罪狀
馬車在規律的行駛中,微微搖晃著。
外面傳來的車軲轆聲與馬蹄聲襯得車廂裏更靜了。
空氣凝重。
李太夫人嘆了口氣後,就把方才端木紜說得話大致復述了一遍,辛氏的眸子明明暗暗,抿了抿唇,低聲問道:“母親,那……那可怎麽辦?”
“哎,”李太夫人的聲音中透著幾分嘶啞,“我以前覺得紜姐兒早慧又有主見……如今才知道,她就和她娘一樣倔得很。”
李太夫人思緒混亂,絮絮叨叨地說起了當年的事:
“當年瀅兒也是這般,她為了嫁給端木朗天天去求她爹,後來被她爹罰了禁閉。”
“她也就真的天天待屋子裏了,還學起女紅來。”
“從帕子、到荷包、到中衣、到外袍、到鞋子……一樣樣地做給她爹。”
“這孩子以前那可是從不碰針線的人啊!”
說到自己的女兒,李太夫人又是一陣唏噓與感傷。
辛氏當然知道這些事,那會兒她早已經嫁入李家好幾年了。
李太夫人說著說著,又長嘆了一口氣,沉聲道:“但這岑隱和端木朗又不一樣,這怎麽可以呢!”
辛氏心裏也亂,無法冷靜地思考。
馬車裏又靜了下來。
須臾,馬車往右邊拐去,拉車的馬匹發出陣陣嘶鳴聲,叫得婆媳倆心更亂了。
“母親,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辛氏柔聲勸李太夫人,“既然紜姐兒說了她要等緋姐兒成親後,才會考慮她自己……我們也不要操之過急。紜姐兒性子倔,就不能逼之過急了。”
他們李家男兒多,性子各異,這男孩子年少時多是頑皮自負,自覺老子天下第一,有的打著打著也就聽話了,有的就得因勢利導,逼不得,這逼得過頭了,弄不好就像家裏頭的小九鬧著要棄戎從文,而且還真考了個童生回來。
想著家裏頭那些孩子們,李太夫人與辛氏心裏也復雜極了,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。
可憐天下父母心啊!
李太夫人萬般無奈地點了點頭,嘆道:“左右緋姐兒才十三呢。還有兩年,慢慢哄,慢慢勸,說不定紜姐兒就想通了。”
“是啊是啊。”辛氏練聲附和,“趁我們在京城,讓攸哥兒多打聽打聽京中還有什麽年輕俊才,多讓紜姐兒相幾個,說不定她就瞧上別人了。”
婆媳倆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,原本黯淡的眼眸又亮了起來。
她們倆彼此安慰著,全都忘了是不是要跟端木憲商量這件事了。
“讓開!讓開!”
“官府辦差,無關人等,快快讓道!”
馬車外忽然遠遠地傳來一陣叫嚷聲,外面的街道上喧嘩不已。
跟著,馬夫的聲音自前方響起:“太夫人,二夫人,前面有囚車,我們是不是從別的路繞道走?”
辛氏應了一聲,一邊挑開了車廂一側的窗簾,往外望去。
街上的行人馬車都往路邊讓去,街道中央一下子空曠了不少,前方十幾丈外,十幾個禁軍護送著一輛囚車從前方街道盡頭駛來,那些禁軍士兵還在吆喝著。
周圍的路人都對著囚車的方向指指點點:
“這位老哥,你可知道那囚車裏押送的是何人?”
“那不是京營總督魏永信嗎?!”
“是不是那個前些天被東廠抄查的魏府!”
“沒錯沒錯!他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麽事,這是要送去哪兒呢?”
“……”
那些路人議論紛紛,李家的馬車漸漸地朝另一個方向駛遠了,把那些喧囂也拋在了後方。
囚車那邊越來越熱鬧,那些圍觀囚車的路人都伸長脖子往囚車那邊張望著。
囚車裏,身著白色囚衣的魏永信手上腳上都戴著沉重的鐐銬,油膩臟亂的頭發披散下來,身上肮臟不堪,形貌枯槁,恍若瘋子乞丐,讓人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人就是曾經高高在上的京營總督。
魏永信神情恍惚,臉色蠟黃,整個人消瘦了很多,連面頰微微凹了進去。
魏府被抄,他被判通敵叛國,不過是一夜之間,天翻地覆。
他本來以為可以絆倒岑隱,結果卻弄得自己身陷囹圄,甚至連性命都要不保……
皇帝的心太狠了!!
這麽多年來,自己為了皇帝盡忠盡心,鞠躬盡瘁;為了皇帝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,結果皇帝為了岑隱的一句話,就要自己的命!
魏永信心口像是壓了一座小山似的,又似有烈火在灼燒著。
他不甘,他憤恨。
他腦海中不禁浮現方才岑隱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那一幕,耳邊響起對方陰柔的聲音:“帶走!交由三司會審。”
魏永信渾渾噩噩,對於外面的喧囂渾然不覺。
囚車搖搖晃晃地往前,所經之處,街道的兩邊都是看熱鬧的百姓。
想著前幾天京城的騷亂,百姓們多是余驚未消,竊竊私語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