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(第2/2頁)

當時,她心裏只有一個信念。

那兔子絹燈絕對不能被妖獸弄壞,那是裴春爭他最珍視的東西。

那妖獸也狡猾,看出了她對兔子絹燈的在意,招招往絹燈上打,想借此牽制她,她確實受到了掣肘,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。

等到少年終於禦劍而來的時候,她也被那妖獸打了個半死不活。

這一幕,又和她第一次見到裴春爭的那一幕,重合了。

他踩在劍上看著她。

她趴在地上,氣喘籲籲,鼻子一直在冒血,也不敢去拭,只小心翼翼地將兔子絹燈捧起來。

那兔子絹燈無可避免的沾上了些血點兒,但這已經是她拼盡性命所保護的了。

長劍當啷入鞘,少年冷冷清清的目光掠過她手上的兔子絹燈,在看清絹面上飛濺的血點後,面色遽然一變,變得極其難看。

他奪過絹燈,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它看,眼睛也紅得像只兔子。

“臟。”

“什麽?”她從血汙中艱難地爬起來。

“臟了。”

少年擡起頭,血紅的雙眼嚇了她一跳。

“笑笑。”裴春爭面色蒼白,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道。

“裴春爭?”喬晚猶豫地問。

全身上下無一不疼,但想到裴春爭喜歡她多笑一笑,喬晚扯動唇角,揚起抹僵硬的笑,說話間鼻血不斷地往下流,一直滴落在衣襟前。

裴春爭的狀態太奇怪了,咬著牙,顫抖著唇瓣,似癲似狂。

她上前一步想要問個清楚。

但少年卻運起一道劍光,將她逼退了半步。

如果她再慢一步,那劍光將會毫不留情地削去她的手。

裴春爭偏頭看她的一眼,冷得徹骨。

緊接著,他又轉過頭,臉上露出了極其痛苦的神色,捧著那盞兔子絹燈禦劍破空而去。

獨留她呆愣在原地,一直等到血都凝結在了肌膚上,也沒等到裴春爭再回來。

笑笑。

笑笑。

少年痛苦的聲音猶在耳畔回響。

她身上的血液被夜風一吹,也好像冷了下來。

她終於明白了。

一瞬間喬晚想笑,又想哭。

在眼淚冒出來的那一瞬間,經年形成的習慣,卻讓她反射性地先扯動嘴角笑了。

怪不得裴春爭喜歡她多笑一笑。

因為穆笑笑喜歡笑,頰側有個笑渦,所以裴春爭喜歡她多笑一笑。她疼得直皺眉的時候,就不像穆笑笑了。

她背影和手生得和穆笑笑最像了,所以他才喜歡走在她身後,喜歡低頭耐心地幫她揩去指尖上的鮮血。

穆笑笑頭發很長,他常常幫她梳頭,而那把小梳篦也是穆笑笑送給他的。

那盞兔子燈也是。

就連糖葫蘆也是因為穆笑笑喜歡吃。

穆笑笑,那是這麽多年來一直無處不在的名字,也是她不論怎麽努力,也永遠追不上的存在。

活人怎麽能和死人相提並論?

修士目力極好,從她的方向,能看見鎮上各色的燈光,綿延為一條溫暖的長河。

她與穆笑笑,就是共生的光與影,她依附她而生,也能獲得些別人的愛護,但影子永遠是越不過光的。

最後,還是大師兄找到了氣盡力竭的她,咳嗽著將她拎回了玉清峰上。

“丟人……”喬晚把整張臉都埋在了被子裏,嗓音沙啞,“我就覺得太丟人了。”

大師兄就這麽冷眼看著她。

她還是沒敢問大師兄,是不是他也將她當成了穆笑笑的替身。

其實不用問,她也知道答案。

不論是裴春爭,還是大師兄,或是師父他老人家,亦或是其他師叔師伯,師兄師姐。

他們都在透過她遙望著另一個少女的身影,拼湊出他們心目中的那個昆山派小師妹——穆笑笑。

從那一天起,她再也沒主動找過裴春爭。

同處昆山派,除了偶爾會見上幾面,再沒有多余的往來。

但在這不可避免的幾次接觸中,她和裴春爭的關系也越來越差,到現在幾乎已經形同陌路。

過了這麽多年,喬晚也早就從當初的心理陰影中走出來了。

這下又告訴她,她會被裴春爭搞死,死相還淒慘無比,這不是坑爹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