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2章 父女

謝景衣揮了揮手中的錦囊,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。

她看永平侯,宛若照鏡子,該說的自然會說,不該說的,你便是把他的老狐狸毛扯光了,他都不會說。

這世間,哪裏有無緣無故的君寵?

先皇在世之時,永平侯有多風光,他就有多大本事。便是佞臣,也不是傻白甜能當得上的。

就連徹底的沉寂,也一定是永平侯權衡利弊,順應時局做出的決定。

畢竟,這是一個為了擺脫麻煩,能夠立馬咬碎枕邊人,轉身就休妻的人。

那日從開封府出來,翟氏想要分家出府,謝景衣便同永平侯一道兒,互相嫌棄的達成了一致。

謝景衣回到春堂院的時候,謝保林正很沒有形象的坐在門檻上等著她。

像在杭州青山村謝家的夏日傍晚,謝保林同謝大伯總喜歡坐在門檻上,喝點小酒,同忙碌了一日的村裏人,談天說地。

“才剛開春,阿爹坐這兒也不嫌涼。”謝景衣說著,蹲在了謝保林身邊。

謝保林摸了摸謝景衣的腦袋,“我家三囡可真厲害,把他們說得一愣一愣的。若是去了禦史台,那是要名留青史的。”

謝景衣驕傲的揚了揚頭,“也不看是誰的閨女,自是厲害!”

謝保林笑了起來,“你阿娘很高興,這就開始著人收拾行李了。等明日你大姐姐回門之後,阿爹就要出京了。有你在,阿爹放心。阿爹啊,剛才一直在想,想那年臘八節你說的話……”

他說著,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,“說句老實話,阿爹以前一直以為你是在吹牛。可這一年多,阿爹都瞧見了……三囡,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,你為這個家裏,做得已經夠多了。”

“逸天是個好孩子,他懂你。”

謝景衣先前聽得心中發燙,隨即聽到柴二的名字又不自在起來,“好端端的,提那廝作甚?阿爹放心吧,我心中自有章程。”

謝保林點到為止,笑著在謝景衣的頭頂上比了比,“好像比去歲長高了不少!”

謝景衣驚喜的站了起身,“真的嗎?”

說完又撇了撇嘴,坐了下來,“阿爹凈會哄我開心,先前我一直蹲著,您如何瞧出我長高了的?”

完了又不死心的問道,“真的長高了嗎?”

謝保林笑了出聲,認真的點了點頭,“真長高了,你從小到大,都只有你騙阿爹的份,何時阿爹騙過你!”

謝景衣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自己的裙子角,“其實我也覺得我長高了。裙子邊都放下來了。不過阿娘忙著大姐姐的親事,大兄忙著科舉,二姐姐忙著照鏡子,都沒有人發現……還是阿爹疼我!”

謝保林聽得心花怒放的,“阿爹疼你,等我三囡出嫁的時候……唉,不能想,一想到三囡要出嫁,阿爹都要哭了。”

“那我就不嫁。”

“那你還是嫁吧。”

“爹,你是不是開始嫌棄我吃飯吃得多?”

“是不少,但還是沒有你二姐吃得多。”

謝景衣同謝保林對視一眼,哈哈大笑起來。

說是搬家,但其實要收拾的東西也並不多。他們全家擠在這個院子裏,從杭州帶來的箱籠,因為擺不開,有不少翟氏壓根兒就沒有打開,全尋了一間屋子堆起來,鎖得好好的。如今倒是省了不少功夫。

只需要將那些平日裏慣用的東西收起來就好了。

謝景衣父女二人說了好一會兒話,便被急吼吼的翟氏叫進去整理自己的東西了。

照她的說法,這是全家的大事兒,怎地可以有兩個蹲在門口吃閑飯的?

謝景衣沒有回自己屋,跟著謝保林去了書房。

“阿爹,這個你收著吧。”謝景衣說著,將懷中藏著的錦囊拿了出來。

謝保林疑惑的接過來,打開一看,只見裏頭放著一疊整整齊齊的交子。自打益州商人整出了這種銀票,整個大陳都開始廣而用之了。雖然他兜裏最多揣著銅子和碎銀,但也還是認得的。

“你上哪裏弄這麽些錢?”

謝景衣想了想,還是如實說道,“阿爹,您是一家之主,今日分家,三叔父有一句話說得沒有錯,我本不該去的,是越俎代庖。阿爹雖然沒有問,但心中肯定有疑惑,祖父不喜歡我,為何卻讓我進去?三叔句句爭對我,祖父卻總在關鍵的時候,呵斥他?您是我阿爹,之前瞞了那婆子去杭州尋過您的事,我心中便有不安。”

“那一次,我就想好了,日後有事,不瞞著您,雖然是先斬後奏,但我還是說清楚明了的好。”

她說著,悄悄的看了看謝保林的臉色。

說實在,這錢她也可以不拿出來。

這事兒並不算太光彩,她也可以不同父親說。

她決定說出來,也不光是口中說的原因,更重要的是,她需要讓謝保林對永平侯有一個清醒的認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