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4章 似曾相識

謝景衣雲淡風輕的點了點頭,心中已經樂開了花兒。

早在來之前,她便預想好了幾種情況。劉羽恩同她上下年紀,這個時候,戴玉過於老氣,戴金過於俗氣,戴銀過於素氣,戴花過於稚氣,是最最適合戴珍珠的年紀。

是以今日她特地從梳妝匣子裏,拿了一只同目標簪子幾乎相同的一支出來,劉羽恩若是戴了,就騙過來;劉羽恩沒有戴,便去她的住所玩兒,騙過來。

若是她不給,那邊有意思了,這說明劉羽恩是知曉那簪子有蹊蹺的。

光明正大拿不了,那就只能暗戳戳的拿了。

可打她看到劉羽恩的第一眼,便確定今日不過是黑羽衛上級給她的入門試探,看看她的行事手段罷了。她一個十來歲的貴族小娘子,初入官場,多半是被人看輕的。這不,簡直給了她一個閉著眼睛都能夠完成的任務。

謝景衣想著,在心中嘆了口氣,想她謝嬤嬤,不說翻手為雲覆手為雨,那也是宮鬥的勝利者,怎麽就淪落到了給人耍猴戲。

她若是個帶把兒,何止艱難於此?這樣一想,簡直恨不得提刀閹遍全場,謝景衣想著,搖了搖頭,不好不好,她是一個好人,不能這樣。

“哎呀,劉姐姐讓我,竟然讓我僥幸贏了,那我就不客氣的收下這簪子了。”

劉羽恩滿不在乎的點了點頭,激動的從胳膊上擼下了一串珊瑚珠,“咱們再來一局,我可是好久都沒有遇到同我這般投契的對手了!”

謝景衣拿起劉羽恩的珠花,見到上頭明顯的一顆紅點兒,更是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想,十分自然的將兩根珠釵都隨意的插在了頭上。

“劉姐姐豪爽,我也不能輸,這次的彩頭,我也來個串兒,先前咱們各贏了一局,這次可得決出勝負。”

“盡管放馬過來,看我殺你一個片甲不留。”劉羽恩說著,激動起來,聲音未免大了幾分,旁邊守著她的丫鬟,輕輕的咳了一聲。

劉羽恩身子一僵,想要擼袖子大幹一場的手垂了下去,她深吸了一口氣,笑道,“嗯,咱們再來一局。”

謝景衣瞧著,擡頭看了關慧知一眼,她相信,關慧知懂得她的未盡之言。

為了一個郎君,把自己關在籠子裏過一輩子,那不是關慧知。

並非說為愛改變不對,只不過,沒有自我的愛情,多半是要走向悲劇的結局。更何況,關慧知哪裏有愛情,不過是一時上頭的單相思罷了。

謝景衣同劉羽恩又下了一句,小勝了一子,得了那珠串兒。此時來的人更多,劉羽恩被那丫鬟提醒,失了興趣,謝景衣又得了想要的珠釵,不願意再同她玩兒把戲,兩人竟然自然而然的就散了。

有那旁的人躍躍欲試,都被謝景衣借口要去聽人彈琴,給推掉了。

“慧知姐姐”,謝景衣好不容易脫身,轉身想尋關慧知,卻發現她正臉紅紅的站在一顆大槐樹下,在她的對面,站著一個十分清瘦的男子。

他的腰間插著一管笛,正背著手站在那裏,清風吹起了他的衣角,看上去竟然當真有幾分要升天的感覺。

這一幕似曾相識。

人有的時候就會這樣,眼前的場景好似發生過一般,只是怎麽都想不起來,到底是何時,是在何地,是否真的見過了。

只不過,謝景衣對於與自己有關的事情,總是記得很牢固,這種恍惚感一過,她便想起來,上輩子她也曾經這樣紅著臉,站在皇宮西門附近的一顆大槐樹下,仰著頭看著裴少都。

那是槐花香得很,花蜜像要滴下來一般濃甜,頭頂上蜜蜂的嗡嗡聲,實在是讓人沒有辦法忽視。裴少都也同霍清修一樣,穿著素色的衣衫,飄飄欲仙。

比起霍清修的冷靜與克制,裴少都更像是一個無悲無喜的仙人。

當然,也是有不同的。

關慧知臉紅,是因為害羞,她臉紅,是因為憤怒。

那一陣子,宮中出了很多流言蜚語,說她已經侍寢官家,等懷有龍胎,就直接封妃。如此的無稽之談,在那些瘋魔的宮妃眼中,卻是真得不能再真,甚至官家都打趣她,說阿衣阿衣,要不你勉為其難的,把朕收了吧。

她毫不在意,那麽些年,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,更何況,這些流言蜚語,本來就有她的推波助瀾,不過是宮鬥的一種手段罷了。

可柴祐琛卻黑著臉,一連懟了她一個月,字字氣死人,句句要挖墳。

宮中能說真話的人不多,便是官家待她再好,那也是官家,她心中自有分寸。可裴少都不同,裴少都是她的師父,又沒有實權,不參與黨爭。

是以每次去學畫的時候,她都嘀嘀咕咕的好一通,恨不得把柴祐琛懟她時,她一時失智,沒有懟回去話,重新再懟回去一遍。太懊惱了,明明可以回擊得更加精彩的,可當時就是沒有想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