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邵斯承(9)

他們中午抵達藺鄉,一直找到傍晚,才有人在對講機裏高喊,“這邊有山洞,裏面有人!”

那邊聲音嘈雜,此起彼伏的哀嚎聲不斷,可邵斯承從未有一刻的心情像現在這樣。

絕處逢生。

他瘋了一樣向那邊跑,有沙石刮在臉上,留下淡淡的血痕,他眼裏赤紅一片,可邵斯承像是毫無所覺。他太久沒有休息,肺裏刺刺的疼,可他沒停。

他只想快一點見到她,再快一點。

救援隊也立刻向坐標地趕,等到真的看到山洞裏的幸存者時,一群人才總算暫時放心。

他們帶的物資不多,陳拓趕緊幫忙把食物分給村民,躲在山洞裏的人看到過來的救援人員,激動的眼眶含淚:“有救了!有救了!有人來救我們了!”

“我就知道,我們沒有被放棄,有人來救我們了!”

原來,幾日前的暴雨沖垮了進鄉的路,再加上余震不斷,藺鄉剩下的村民只能躲到山上的山洞裏等待救援。可信號塔沒恢復,他們沒有辦法聯系外界只能幹等,等外面的人發現他們。

幸好,時間不長。

邵斯承熬的雙眼通紅,山洞裏人並不多,只有兩百多人,他目光一寸寸在人堆裏搜尋,可是沒有他想要找的那個身影。

他手掌上有大大小小的傷口,白皙的臉上沾了灰和泥,整個人狼狽不堪。

可比起心底的冰涼,這些都不算什麽。

卷耳不在這裏。

這些人裏並沒有熟悉的面孔,邵斯承不知道有沒有和卷耳一起來的人,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個個問。

“請問你們有見過一個從J城來的姑娘嗎?”

“對,她是志願者。”

可並沒有人認真聽他說話,大家朝分發物資的陳拓沖過去,邵斯承被撞在一邊,連日來的疲憊讓他有一瞬間的眼冒金星。

山洞裏的人都被救援出去,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緩神,心底越來越沉,眼裏有些模糊,邵斯承輕輕眨了眨。

媽的,他竟然有點莫名其妙的委屈和害怕。

他太久沒好好休息,邵斯承閉眼調整了一下,打算接著去找人。

邵斯承轉身走了幾步,有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。

這幾天聽多了臨城話的邵斯承一僵,為這有些熟悉的聲音。

“同學,你是找我嗎?”

渾身泥濘的男人緩慢的回頭,眼裏的絕望來不及褪去,就這樣落在卷耳的眼睛裏。

這裏的條件太差,卷耳的長發被她隨意的紮在腦後,一身白大褂早就看不出顏色,可她眸光依舊清亮,此刻有些驚訝的看著邵斯承。

他的樣子不比卷耳好多少,整個人傻掉一樣站在她面前,一寸不錯的看著她,甚至不敢相信眼前所見,不敢向她走過去。

卷耳向他走來,擡手輕輕幫他摘掉頭發上的雜草,溫柔地說,“邵斯承,真的是你啊,我以為我認錯人了。”

她眼睛紅紅的,睫毛顫著,但卻眉眼彎彎,笑容溫柔。

邵斯承看了她半晌,再也忍不住,伸手把她拉進懷裏。

卷耳撞在他身上,他肌肉緊繃著,身子僵硬的像塊石頭。

山洞頂上不時的往下落灰,身旁的聲音或哀嚎或驚喜,他們兩個人一身狼狽,可懷抱卻溫暖至極。

邵斯承緊緊箍著她,這麽多天,許多讓人崩潰的想法他都想過了,他以為不管什麽結果他都能承受。

可現在人在他懷裏,他才知道,他不能失去卷耳。

真的不能。

他聲音顫抖,嘶啞著兇她,但更像是委屈的抱怨,“你他媽嚇死老子了。”

卷耳的耳朵貼在他的心臟上,兩只手臂在他背脊上緩慢安撫,“對不起,讓你擔心了。”

他不說話,只是埋在她頸窩裏,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,不知過了多久,卷耳感覺頸間濕熱一片。

她愣了愣,心底顫動。

卷耳說不出話,只能一下又一下的安撫著他。

不知過了多久,邵斯承悶悶的聲音傳來,“這邊灰太大,沙子進眼睛了。”

卷耳附和,也不拆穿他,“嗯,我知道。”

邵斯承不說話,他又緊了緊攬著她腰的手,“你知道個屁。”

“邵斯承,我想你了。”卷耳埋在他懷裏輕輕地說。

懷裏的人聲音柔柔的,體溫溫熱,邵斯承這一刻才覺得真實。他下巴壓在卷耳頭頂,語氣終於緩和一點,“你說什麽,我沒聽到。”

卷耳在他懷裏輕輕咬唇,她轉過頭來正對著他,突然輕輕親了下他的心臟。

他還在輕輕顫抖。

卷耳低聲,“我說,我想你了。”

再也不想分開了。

*

以陳拓為首的第二批志願者留在了災區幫助重建,林露不顧他阻攔,毅然決然地跟了過去。

這些卷耳和邵斯承都不知道,第一批志願者歸隊回校,初夕前一夜,卷耳和邵斯承終於到了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