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明慎(9)(第2/2頁)

平南王道:“臣沒有別的意思,只是望陛下明白,這世間珍貴的東西有許多,但其中之最,絕不是這高高在上的權力。”

於他而言,沒有比卷耳更重要的人和事。

有宮人取走他手裏的東西,平南王沒有絲毫留戀的放手。

和女兒相比,這些實在是微不足道。

“此去,可還會回來?”

平南王躬身叩首,“此去一別,還望陛下珍重。”

這地方,就留給他們這些舍不開放不掉的人吧。

平南王前腳出宮,後腳消息就傳遍了帝京。

手握重兵的平南王將兵權交還給了皇帝,這無疑是一道驚雷炸開了鍋。

梁國有兵權的王爺並不多,平南王是皇上的親兄弟,如今連他都避退鋒芒交出兵權,一時間讓人膽顫心驚。

卷耳聽聞消息,急匆匆趕到書房,有些焦急地問道:“可是陛下逼迫爹爹?”

平南王笑容慈愛,“自然不是。”

卷耳不明,卻在見到父親手裏那個小瓷瓶的時候,微微一怔。

“給明慎的解藥。”平南王直截了當,把那小瓷瓶放入卷耳手裏,拍了拍她的頭,“去給他用了吧。”

他動作灑脫,似乎還有點自豪。

“爹爹?”卷耳怔然。

他往日,不是不喜自己對明慎的心思的麽。

平南王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兒,感慨萬千,“這麽多年,爹爹沒能陪著你長大,是爹對不起你。”

“爹爹老了,也不能去帶兵打仗,用兵權換我女兒下半輩子的平安,是值得的。”

只有平南王沒了兵權,皇帝才會真的放心卷耳和明慎在一起。

這解藥,平南王自覺賺了。

卷耳咬唇。

母親走的早,爹爹不善言辭,可卷耳從來沒質疑過他對自己的疼愛。

征戰沙場的男人聲音低沉,愧疚如海潮,“以前是爹爹不好,沒能陪著你,你別怪爹爹,好不好?”

卷耳點了點頭,悶悶道:“我從來沒怪過爹爹。”

她相比明慎幼時已經幸運很多了,盡管爹爹事務繁忙,可他畢竟還在,而且卷耳身邊也一直有明慎小心護著陪著,足夠幸福。

窗格疏影橫斜,卷耳攥緊手中瓷瓶,心中漸漸明朗。

這段日子在黑暗裏走久了,隱隱的,仿佛可以窺見未來亮光。

……

長亭外,有風十裏,不問歸期。

“不回來了?”

明慎的眼睛用了藥,此刻還未完全恢復,是以眼前綢布未摘,他聞言笑了笑,“不回來了。”

陳柯眼睛有些紅,但還是朗聲笑道:“那便保重。”

明慎緩緩點頭。

……

十月初五,平南王上奏,自稱年邁多病,自請離京修養,帝不允,平南王再三而奏,帝無奈,終應之。

*

“啪——”的一聲,那台上說書先生順了順自己的美鬢,“今日故事就到這了,各位客官明日再來吧。”

台下一陣嘩然,“您別走啊,再給我們講講明先生之前的故事唄。”

“是啊是啊,如今太子復位已經一年多,時間過了這麽久了,不知那明先生和小郡主去了江南之後的故事是何種模樣?”

那說書先生搖了搖頭,“再往後可不能說了,如今明先生乃當世難得之儒者,你們若想知道他的故事,不如親去江南看看。”

在一片不滿聲中,說書先生拎著自己的小茶壺,搖了搖頭,晃悠悠的離開。

年年復年年,此時陽春三月,道是江南好時節。

屋檐下的晚風與星子織成柔軟的一曲,月亮偷懶地藏在雲裏,卷耳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,閉著眼睛,等著下學回來的人。

腳步聲響起時,卷耳輕輕回頭,看著明慎笑道,“今日怎麽這樣晚。”

此夜風吹處,帶過他身上幽幽松香。

她坐在秋千上,長發挽成婦人髻,卻依舊少女模樣。

明慎站在她身後,給她輕輕推了推秋千,“父親拉著我下了許久的棋。”

平南王雖自請來江南‘養老’,但他畢竟沒真的年老到那個地步,是以他一時接受不了明慎喚他父親,只在私下卷耳面前,明慎才這樣稱呼。

“你可讓著他了?”卷耳回頭,笑盈盈地看著他。

“我自是讓著他。”明慎彎腰,鼻尖輕輕蹭了蹭卷耳的額頭。

他呼吸輕輕灑在她的臉上,卷耳湊過去親了親他,柔聲細語,“先生,我冷了。”

明慎眼底緩緩流淌的光亮,啞聲道:“那就,回房暖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