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章 閻追(2)(第2/2頁)

很香。

卷耳看他軟和下來的眉眼,心裏頗有成就感。

她不愧是專業的。

兩個人一個喂一個喝,屋子裏沉默安靜,只有碗勺的輕微碰撞聲。

卷耳如今化成的也不過是二九年紀的少女,和嚴追二人相對而坐,讓人不禁瞧出些般配來。

門口的嚴婆婆擦了擦眼角,轉身出去了。

少年清瘦,用了一碗湯便什麽都吃不下了,卷耳抱著碗拿去廚房清洗的時候,嚴婆婆在身後喚她,“姑娘。”

卷耳轉身,疑惑問,“婆婆,怎麽了?”

嚴婆婆握著那根與她一樣佝僂著的拐杖,顫顫巍巍的走到卷耳身邊,遞給她一個有些破敗的布包,聲音烏烏渾濁,“這是姑娘的賣身契。”

白日時,二人才簽了這賣身契,卷耳懷裏的那半串銅錢還好好的放著,她還想著找機會還給老人家。

卷耳一怔,“這是何意?”

嚴婆婆緩緩矮下身坐在石凳上,聲音蒼老,“我雖將你買回來,但並不是想讓你在這蹉跎一輩子,我老婆子不是那種陰險之人。”

“我日子不多了,待我死後,只望你能好好待小追,直至......直至他離開。”

那孩子的身體無人比她更了解,藥石無用,只是每日拖著,等著終將來臨的那天。

可她等不到了。便以德報德,只盼這姑娘能善待嚴追。

卷耳沉默片刻,為這一片慈和心腸。

半晌,她伸手接過那賣身契,點頭答應,“您放心。”

這裏只有兩間房,嚴婆婆那間只有一張顫顫巍巍的小床,卷耳便被她叫去跟嚴追一起同住。

她名義上本就是買來給嚴追做妻子的,住一塊也無不可。

人非草木,嚴婆婆想著,若是兩個人有了感情,這姑娘也會對阿追更好一些,是以卷耳抱著被子過來時,嚴追立刻就明白了這是誰的意思。

他只默默看了她一眼,而後往裏面翻了個身,給她在床外側留下了一個夠一人躺著的位置。

少年瘦削如刀,微躬的背影像是夜空上的彎月,窗外蟬鳴不斷,不甚明亮的月光打微微破敗的窗戶透進來,給一切鍍上一層靜謐珠光。

卷耳動作很輕的爬上榻,翻了個身背對著嚴追。

閻追這人矯情的很,若是醒來時知道他的臥榻上曾經被人睡過,只怕是又有的炸了。

是以卷耳的動作格外小心,爭取不碰到身邊少年的一衣一角。

她是來送他走的,可不是送自己。

她躲避的動作太過明顯,嚴追忍了忍,坐起身來剛想開口問她什麽意思,可話未說出口便又是一陣鋪天蓋地的咳嗽,“咳咳咳咳咳——”

卷耳一驚,立刻坐起身看著他,“怎麽了?”

也沒有風吹進來啊,怎麽會突然咳嗽?

她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沒用力,可嚴追身上根本沒什麽力氣,他咳的撕心裂肺,可又怕隔壁的嚴婆婆聽到,只捂著嘴艱難忍著,不一會兒的功夫,那雙眼睛裏就蓄了滿滿的淚。

跟那個談笑間要人命的閻君差距實在太大。

卷耳手忙腳亂的爬下床倒了杯水,三步並兩步的走到床榻時,那少年似是撐不住身子一樣,直直的往地上栽下去,幸虧卷耳反應夠快的一把把人......拉進了懷裏。

她動作太過狂野,嚴追顯然未能反映過來,就直接撲進了那個香軟的懷抱裏。

這香很奇怪.....

卷耳倒是無所覺,“喝口水麽?”

女孩子的身上軟的像是香甜的酥酪,嚴追後知後覺,立刻撐著身子從她懷裏退出來,只沉默著坐在一頭不語。

像是受了委屈的幼獸。

這附近風水不好,再加上他們二人至陰之體,卷耳明顯察覺這山裏有妖獸對這少年蠢蠢欲動。

她手掌落在少年肩頭,她周身白霧緩緩將二人包裹,林中鬼怪察覺到踩了太歲,立刻逃盾了。

卷耳收回手,秉持著下級對上司的友好態度又問了一遍,“你怎麽樣?”

嚴追卻不答這話,只是語氣沉喘,“你若怕我病氣過給了你,便去尋婆婆一起睡吧。”

她一愣,“什麽?”

哪跟哪兒啊。

她臉上迷惘如有實質,可嚴追繼續控訴執拗的看著她,是一幅憋屈又難過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