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閻追(3)(第2/3頁)

可那少年身邊站著的女子,卻是他們惹不得的。

女子周身隱隱約約散著白霧,不偏不倚的把少年圈進她的保護圈。

明明白白告訴這群野鬼。

這是老娘護著的人。

嚴追自然不知這四周的詭譎神秘,他抱膝坐在地上,聲音低低的開口,“我沒有家了。”

家的意義在於家人,如今嚴家滿門只剩他一人,嚴追迷惘困惑。

他從記事起便囚在那張床榻之上,山川湖海他從未見過,目光所及只有那輪轉不歇的日月。

他活著,只是在等死而已。

那為什麽要讓他來到這個世上呢。

“自然有你自己的意義。”

她聲音緩緩,嚴追倏爾回神,自己剛剛竟然把心下的問題說了出來。

山裏蚊蟲多,雖不能近卷耳的身,可嚴追身上已經被咬了大大小小許多的紅包了。

卷耳在他身邊坐下,她摘了身旁的一朵緋紅色的野花,聲音懶懶響起。

“你不必妄自菲薄,每個人的存在都是這世間唯一,自有其定理命數。”

這附近是荒地,雜草野花五顏六色的野蠻生長,卷耳從到這裏開始目光就一直留在這些東西上。

嚴追聞言擡首,嘶啞著問。“那我的意義是什麽?”

等死的人,還有什麽意義。

卷耳心中嘀咕,渡劫的意義自然是讓你功法更上一層樓。

可她當然不能如此說,聽他這樣問,便只能在腦子裏快速編了幾句,口中溫和道:“自是為了我。”

嚴追看著她,目光茫然。

……

下山的路不好走,不管是背還是抱,對閻君來說都不是那麽尊重,卷耳只能用手摻著他,兩個人蹣跚下山,仿佛要在這不見天光的小路上,走上一生。

……

嚴追的病藥石無醫,甚至隱隱有越治越重的架勢,卷耳知道這是劫數的緣故。

這病便是他的劫,自然是治不好的。

不吃藥,他每日吃的東西便只有卷耳的一碗湯了。

“阿追?”卷耳給他擦了擦唇邊的湯漬,“想什麽呢?”

少年身形單薄,夏**衫薄,他靠在床頭喘息片刻,身上骨骼都清晰可見。

他目光對上卷耳美艷容色,低聲道:“你什麽時候走?”

卷耳一頓,“嗯?”

“你是祖母買回來的,如今她死了,你便可以離開了。”

他垂著眸子,讓人看不清眼中神色,口中繼續道:“等你有空便去祖母的房間找一找,你的賣身契應該就在她的臥房裏。”

領了賣身契,她便自由了。

那人聽了他的話卻搖頭,“不在。”卷耳在籠袖種掏出那張薄紙,“在我這。”

嚴追身子一僵。

她竟然如此急不可待。

“這是婆婆生前便給我的,那時我沒離開,現在也不會。”在他無波的視線裏,卷耳繼續道:“我答應她會照顧你,便會做到。”

卷耳估摸著,這少年應是失去了最親的人,心底留了些創傷。

作為陪了他兩個月的自己,自然是不希望失去的。

唯一之所以稱為唯一,便是因為珍貴二字。

嚴追只有孟姑娘了。

看他沉默,卷耳想了想,又道:“我是婆婆買回來的人,婆婆不在了,我便是你的人。”

“不要害怕,我會陪著你。”她語氣淡淡,確是陳述著事實。

老娘都陪了你好幾千萬年了,也不差你渡個劫的這幾年。

嚴追不知她心中所思所想,聞言只是肩膀下耷,眉目都緩緩松下來。

沒人聽到他心底松了口氣的聲音。

……

嚴追的身體愈加消瘦,卷耳明白,他的大限該是快到了。

中秋這天,月亮圓盤一樣垂在天邊,卷耳扶著嚴追坐在屋檐下,舉著手裏的東西得意道:“我做了許多月團,你可要嘗嘗?”

孟婆出品的月團,這也是古往今來頭一遭。

月團用的材料是卷耳白日去鎮上買回來的,不是用術法做出來的,是以味道格外香糯。

嚴追今天的臉色似乎格外的差,他張口咬了幾下手裏的月團,眉眼微微下耷,看著和順極了。

“好吃麽。”

少年瞧著乖,卷耳下意識伸手摸了摸他有些幹枯的發。

他低聲說,“你去屋內的櫃子裏,把那個布包拿出來。”

卷耳頷首,等她抱著那帶著香氣的包裹出來時,月下少年回眸望她,似有秋風不卻美人面。

他一笑,便勝過瓊華宮闕。

卷耳回過神,壓下那一瞬的心神澎湃,只問道:“這是何物?”

似乎帶著……香?

“你打開看看。”他目光閃了閃,耳根有些紅。

卷耳在他身邊坐下,伸手拆開了那個包裹。

是……五顏六色,一大把的花。

“我見你似是格外愛這些鮮艷顏色,上午你不在,我便去山上摘了這些花來,想來你會喜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