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(第2/3頁)

這些年跨馬載酒,得一個風流謝二的名聲,那些愛慕他的女子,他看她們的時候,也從來都是這般輕描淡寫,半點不曾往心裏去,可如今被她這麽看待,他才知道,被人輕忽的滋味竟這麽不好受。

生平頭一遭,謝臨竟有些頹喪,想了想到底不甘心,便又在她身邊坐下,道:“說笑歸說笑,你這樣待在山上是不成的,且不說到處都要巡查,就是今晚住哪裏,也是個問題。”

既然被謝臨撞見,今晚再想要見皇帝,怕是不行了。糜蕪便道:“這倒沒什麽,從前我常往山上采藥,隨便找棵大樹躲上去,熬一夜就行了。”

“那怎麽行?到處都有蟲蟻,山上夜裏又冷。”謝臨想了想,道,“待會兒你換上我的衣服,我帶你走大道下山,山下有一帶供上山時歇腳的房屋,這會兒一多半都空著,你先在那裏安置一晚,明天一早我想法子送你回家。”

糜蕪搖搖頭,笑道:“我還有事,現在不能走。”

金吾衛的職責在身,即便不抓她,至少也該送走她,可她說不能走,謝臨便也不想勉強,想了想說道:“山上戒備森嚴,你若是有什麽打算,最好先跟我說一聲,萬一有什麽變故,我也好想法子給你轉圜。”

說起來,他對她從無所求,又是格外的照應。糜蕪帶了笑,搖頭說道:“你職責在身,還是別管我了,只當你沒看見過我吧,我自己應付得來。”

謝臨低頭看著她,聲音沉沉的:“可我已經看見了你。”

他站起身來,擡手去解身上金甲的紐襻,糜蕪詫異地看他,不明白他要做什麽,謝臨卻沒說話,只是飛快地解開金甲,掛在樹枝上,跟著又去解金吾衛的黑袍。

糜蕪忙背過身,道:“你做什麽?”

謝臨心中一動,她是在害羞嗎?心情頓時飛揚起來,謝臨唇邊帶了笑,輕快地說道:“你猜。”

這兩個字頓時讓她放下心來,糜蕪抿嘴一笑,搖頭道:“我猜不著。”

她這一笑,謝臨那點無端的歡喜頓時又被戳散了,他半蹲在糜蕪身前,解下黑袍披在她身上,低聲道:“山上冷,你先披著吧,若是執意不肯走,那就先去我屋裏躲一晚,我跟將軍告個假,明日不去禦前扈從,想法子送你下山吧。”

黑衣帶著他的體溫,披在肩上微微的暖意,糜蕪鼻端又嗅到那股淡淡的松葉氣息,原來不是林子的氣味,是謝臨的氣味。

她攏緊了領口,又見謝臨起身取下金甲,套在月白色的中衣外面,一個個扣上扣子,道:“走吧。”

許是她坐的很低的緣故,這樣看去,少年竟異常高大,儼然已經有了男人的輪廓。糜蕪轉過臉,從袖中拿出風帽戴好,遮住了烏雲似的頭發,起身說道:“好。”

指尖上一熱,卻是謝臨伸手拉了她,道:“走吧。”

糜蕪突然覺得有些異樣,忙抽出手指,道:“好。”

謝臨頓住步子,又看了她一眼,這才邁步向前。

借著遠處大道上的微光,兩個人在樹林中慢慢往謝臨的住處走去,片刻後迎面過來一隊巡邏的虎賁衛,謝臨下意識地拉住糜蕪的手,將人帶在身後藏住,躲進了樹影子裏。

虎賁衛步伐整齊,很快從身側走過去,謝臨握著那只手玲瓏的手,卻有些不舍得松開。

掌心觸到她的肌膚,有些微微的澀意,謝臨想起那天在後花園中問她姓名時的情形,忍不住低聲問道:“你娘親很早就沒了嗎?”

若是她娘親還在,斷不會舍得讓她操勞,弄得一雙手都生了繭子。

今夜的謝臨,總覺得有些古怪。糜蕪飛快地抽出手,道:“我三歲時,我娘就過世了。”

不等謝臨說話,她先擡步走了出去,黑衣披在肩頭,沉甸甸的讓人有些不太適應,就像此時的謝臨。

大路上燈光又亮起來,一隊金吾衛從相反的方向巡邏過來,糜蕪下意識地低了頭,眉頭變皺了起來,禁軍太多太密集,照這樣看來,不知不覺混進皇帝寢宮的可能性太低了,須得想個別的法子。

不遠處出現了一帶房屋,門前掛著燈籠,左右都有士兵把守,謝臨再次拉住她的手,將她向身邊帶了帶,低聲道:“就是這裏了,我帶你進去。”

借著微弱的燈光,謝臨打量著她,彎眉水眸,瓷白的肌膚上紅唇嫣然,即便戴了風帽,又披著男人的袍,然而這般絕色,如何掩飾也掩飾不住。這樣不行。

謝臨伸出手來,拇指在她柔潤的紅唇上輕輕擦了幾下,低聲道:“這樣子沒法混進去。”

指尖上染了口脂的紅色,然而她唇上,仍舊是那般嬌艷,艷光絲毫不曾減。

糜蕪愣了下,先前那種異樣的感覺越發清楚起來,下意識地用手背擦了唇,轉過臉說道:“那麽,我還是在外面躲一夜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