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(第4/5頁)

明天謝臨要問她的,會是什麽?他已經找到了張離留下的痕跡,如果繼續追查下去,會不會追查到崔恕頭上?如果她跟崔恕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,她該如何解釋?

唇上又熱起來,糜蕪看著窗欞中透進來的,那點相似的白月光,不覺想起那夜在三省齋的月光底下崔恕灼熱的呼吸和強勢的禁錮,心頭一陣異樣,連忙翻了個身,不肯再看那點光影子。

然而腦中,卻還是不自覺地想著。他已經知道了她的打算,若是更快一點的話,他說不定已經知道她被皇帝留下了,他會是什麽反應?

糜蕪不由得露出了笑容,她翻過身來,看著那點月光,帶了幾分稚氣自言自語地說道:“崔恕啊崔恕,這一次,終究還是你輸了。”

話一出口,心底卻驀地一陣不安。皇帝今夜沒有留她,萬一皇帝的心意,並不是她想的那樣呢?

糜蕪下意識地坐起身來,抱住了雙膝,長發散亂著披下來,像溫柔的臂膀環抱著,她卻突然想起今夜與崔道昀共騎之時,他與她靠的那麽近,但他連呼吸都不曾亂過。

糜蕪有點怔住了,模糊地意識到,皇帝雖然溫和可靠,但他對她,大約並不是眾人以為的那樣。

她在怔忪中抱緊了自己,眉頭不覺便蹙緊了。既然皇帝對她並沒有男女之情,那為什麽又要留下她?

糜蕪在黑暗中不知道坐了多久,月光的影子一點點淡了,她嗤的一笑,飛快地躺下去,閉上了眼睛。

擔憂這些做什麽?反正她的目的就是留下來,如今她已經做到了不是嗎?又何必去管皇帝怎麽想!

說到底總不外乎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,她的運氣一直都不算壞,這次,也決也不會例外!

青白的天光透進窗扇時,糜蕪被宮女叫醒,梳洗完畢後,湯升親自帶人送來早膳,同時也帶來了崔道昀的口諭,今日的獵鹿場,只有她和他兩個,其他人不得入內打擾。

糜蕪垂眸一笑,成了。

辰初出發時,皇帝帶著江氏女單獨前去行獵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座行宮,糜蕪騎著小紅馬跟在崔道昀身後向圍場走去時,無法跟從的官員和宮眷夾道恭送皇帝,無數道目光盡數落在糜蕪身上,或探究或艷羨,甚至還有嫉妒。

糜蕪將一切都看在眼裏,嫣紅的唇不覺勾了起來。假如皇帝是龍,她就是龍身上落著的一只小鳥,小鳥本身不算什麽,但因為身後那條龍,所以那些明明比她身份尊貴許多的人,也不得不對她仰望。

權勢的滋味,可真是妙不可言。

辰正時分,崔道昀控住烏騅馬,低頭向身前的糜蕪說道:“很好,現在你可以自己騎馬練一練了。”

“我早就想自己試試了!”糜蕪笑著跳下去,抓住旁邊小紅馬的鬃毛,一躍而上,“陛下看我騎的怎麽樣!”

她口中啾啾地催促著,又用那根鑲嵌了各色寶石的小巧馬鞭輕快地抽打著馬身,小紅馬很快就沖了出去,崔道昀定睛看著,就見她纖細的身形隨著馬匹奔跑的幅度上上下下,卻還是穩穩地坐住了雕鞍,抓緊了韁繩,她越來越熟練,已經能夠用韁繩控制方向,躲開小道上一根又一根橫伸出來的枝杈。

真是個聰明大膽的小姑娘,只稍稍點撥,就能領會得這麽好。崔道昀下意識地想,假如她是他和挽月的女兒,該有多好。

遠遠地,糜蕪再次躲過一根枝杈,高聲說道:“昨夜我就是被樹枝掛了一下,陛下看我這次能不能全部躲過去!”

話音未落,就聽她呀地叫了一聲,原來是只顧著跟他說話,沒來得及躲開,發髻又一次被樹枝撩散,濃密的黑發落下來,厚厚地披了一肩。

崔道昀不覺露出了笑意,拍馬跟上去,手中馬鞭一卷,已經撿起了她掉在地上的發釵,溫聲向她說道:“繼續。”

糜蕪回過臉來飛快地看了他一眼,跟著轉回去,輕快地說道:“陛下,我敢回頭了!”

“你學的很快。”崔道昀停在原地看她繼續向前跑著,道,“下次再出來時,應該就能跟上朕了。”

“可是我還不會射箭!”糜蕪在遠處答道,“陛下教我好不好?”

“到時再說。”崔道昀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深,心中的惆悵也越來越深。

她是那麽年輕,那麽活力,如果她跟挽月毫無瓜葛,該有多好。

近午時分,侍從擡著崔道昀親手獵到的牡鹿,跟隨皇帝打道回宮,糜蕪騎著小紅馬跟著後面,圍著那只鹿打量個不停,滿臉都是好奇。

鹿身上的金毗箭雖然已經取下,可皮毛上還沾著血跡,看上去並不可愛,崔道昀回頭問糜蕪:“不怕嗎?”

雖說打著秋獵的旗號,但是隨行的女眷中,除了皇後這種出身將門的,極少有人敢親手狩獵,許多年輕女孩子只要看見血跡就是一陣尖叫,哪像她只管左左右右地圍著看,絲毫不曾害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