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5章(第2/3頁)

有那麽一會兒,殷渺渺覺得,這城池好像不屬於人間,乃是黃泉酆都的幻影。

殷渺渺駐足片刻,於街道諸多店鋪中挑選了一家看起來還可以的客棧留宿。

也不知是不是黑沙城特色,那掌櫃骨瘦如柴,罩在一件寬大的黑袍裏,面頰上一絲肉也沒有,顴骨突出,長得十分可怖。他們說住店,他也不說話,冷漠地指了指牌子,示意一間房200靈石一天,房間無優劣,愛住不住。

“要兩間。”殷渺渺付了錢。

他仍然不作聲,收了錢後丟出來兩塊令牌,接著袖手閉目,不再理睬他們了。

殷渺渺拿了令牌往樓上走,墻壁上按著幾盞油燈,燈油有股怪異的味道,點出來的火苗也不是溫暖的橙紅色,而是冷冰冰的藍綠,幽森程度和墳地的鬼火有得一拼。

住房不大不小,簡陋但尚算整潔。殷渺渺四處轉了圈,對慕天光道:“是個讓人不太舒服的地方。”

慕天光點了點頭,自覺地把床鋪讓給她,自己在榻上坐下,例行打坐修煉起來。

殷渺渺則依照習慣,掀開窗簾的一角,靜默地觀察了一番周圍的地形,待將周邊的店鋪街道記牢後才坐到床上,開始自己的修行。

黑沙城的白日已經像是傍晚,等入了夜,便真的是一絲光亮都透不進來,放眼望去,只有街鋪下懸掛的燈籠一點光亮。

但這又不是一個寂靜的夜晚。

月黑風高夜,殺人放火時。

子夜剛至,不遠處的一家看起來頗為大氣的客舍裏就響起了爭鬥聲,有人破窗而出,與穿著黑鬥篷的人戰在一處,法術相交的余波一陣陣蕩開,碰到房屋的結界時又被無形化去。

天際時不時閃過法術的亮光。

被夜襲的人罵了一串臟話:“操你奶奶個,敢惹到老子頭上,我非扒你的皮剁了你的肉拿你喂狗不可!”

而那個黑鬥篷也很上道,沙啞著嗓子說出了目的:“殺人償命,天經地義。”

“頭就在老子脖子上,看你有沒有本事拿了。”對方衣衫整齊,面色紅潤,一看就沒吃什麽虧,這番話說得底氣十足。

殷渺渺就掀著簾子看著,那兩人都是築基圓滿的修為,算不得什麽高手,然招數狠辣,觀其招數乃是道修,手段卻有魔修的影子。

兩人的修為旗鼓相當,但襲擊者是孤身而來,受襲者卻有幫手,待人手一到,局勢即刻逆轉,黑鬥篷被一刀割下了頭顱,不到一刻鐘就送了性命。

他的腦袋從鬥篷裏飛出來落到地上,還咕嚕咕嚕滾了好一段距離才停下。

附近恰有一盞飄搖的燈籠,借著朦朧的燈光,殷渺渺發現他竟然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,觀其年齡,應當不會超過八十歲。這個年紀就築基圓滿,放在別的洲算得上是個天才了,可現在卻只能不甘地隕落在這裏,籍籍無名,大仇難報,孤獨地死於黑夜。

“去。”對方懶洋洋地吩咐,“把這家夥的屍體拖去喂狗。”

殷渺渺嘆了聲,放下了簾子。

次日,天色依舊是灰蒙蒙的,甚至比昨日更暗,結界上方積攢的沙塵愈發得厚重起來,鐫刻在內的風陣都來不及吹走。然而,根據傳聞,黑沙城是每年的四月初四開始起沙塵,今日才初一,只算開了個頭。

人生地不熟的,殷渺渺沒有心思到處閑逛,幹脆就留在屋裏,叫了客棧的夥計進來打聽消息。

從他口中,她得知鬼節的形式並沒有傳聞中那麽神乎其神,什麽百鬼夜行,見人便殺,現實是很樸素的——鬼節的確是從四月初四沙塵暴籠罩全程時開始,到時候,店鋪會依據不同的情況掛出不同顏色的燈籠。

綠色的燈籠意味著店內有不可描述的物件出售,有意者進門細看;藍色的燈籠代表可以不問來路收取好物,一手交錢一手交貨;黃色的燈籠則是自由交易的集市,隨便占地方擺攤買賣,無人管轄,有本事的可以強買強賣或者賣完殺了。

而最特別的紅色燈籠,就是不管哪個仙城都要搞一搞的拍賣會。若非要說鬼節的有什麽不同,大約就是明拍時可以明目張膽地出手幹掉競爭對手。

對於拍賣會而言,來參加的人死不死無所謂,東西賣得出去就行了。

夥計幹巴巴地說完,也不像別的客棧夥計一樣說幾句好話討個賞,直直杵在那裏,活似是根木頭。

殷渺渺主動付了小費,讓他下去了。

接連三日,他們都沒有離開客棧,直到四月初四,沙塵暴籠罩了黑沙城。

沙暴來時宛如一大片漆黑的烏雲,以極快的速度掠向此地,不出一個時辰,整個黑沙城就被狂沙籠罩,黑色的砂礫化身成一頂厚重的華蓋,牢牢遮蔽了天日。

天地間一片漆黑。

透過結界望向天空,能夠看到黑沙浪濤般起伏,似雲似霧,說不盡的恐怖詭異,又隱隱帶著摧毀一切的霸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