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9章(第2/3頁)

壓下去的愁思又浮現上來。

她站住了腳步,重重嘆了口氣,經歷過再多的事,感情的波折也同樣叫人難受,尤其是想定了要攜手到老,卻偏偏橫生枝節,更是意難平。如果雲瀲在這裏,她會毫不猶豫地朝他發一通無名火,狠狠咒罵一遍易水劍的坑爹之處。

可是對著慕天光,她不想露出分毫壞心情。

他肯定已經擔憂很久了,怕她發脾氣,怕她一刀兩斷,極致的愛才會有極致的懼,她珍惜他的情感,害怕會帶給他錯誤的信息,讓他悔恨自己。然而,他有什麽錯呢?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,誰在愛上一個人之前還會想以後會不會和人分手。

西門吹雪也沒想過。

一口氣被深深吸入肺中,停滯少許時間,而後慢慢吐出,似乎可以同時帶走心肺裏的灼熱煩悶。她不斷地深呼吸,期望借此調節自己的情緒。

這個方法很管用,她的大腦冷靜下來了,但內心深處依舊是沉甸甸的,負面的心緒瘋狂生長,牢牢紮下根來,無論怎麽吐息也輕松不起來。

她覺得更郁悶了。

“氣死我了。”她喃喃說著,撲棱翅膀的數只夜蝶猛地著了火,頃刻間奪去了它們的生命,燒焦的蟲身啪嗒啪嗒掉落在腳邊。

她踩了一腳:“吵死了。”

夜蝶是無辜的,但遷怒很好用,在生命凋零的瞬間,兒女情長算得了什麽呢?蛾子的命也是命,多少熄滅了她的怒火。

時間差不多了,再不回去就遲了。

她略略平復心情,擡步往前走,兩步以後,又驀地頓住了。

慕天光站在陰影裏,無聲地看著她。

殷渺渺一驚,脫口問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他定定看了會兒地上的蛾子屍體,慢慢道:“你久不回來,我出來看看。”

她“哦”了聲,心情突然變得好了些,笑說:“有事耽擱了。”

“你在這裏站了有一刻鐘。”他擡起眼睫,火光撲簌落到眸中,燦過星辰,“你在一個人生氣。”

殷渺渺猜不透他是在指責還是委屈,盡可能平靜地解釋:“我心情不太好,不想把壞情緒帶給你,所以一個人待了會兒。”

他抿緊了嘴唇,一語不發。

於是略有回升的心緒噗通一聲,像是綁了鉛塊似的猛地下沉,跌進無底洞裏去。她無端煩躁起來,一腳踢開了蛾子,口中道:“對了,我有點事要做,你先回去吧,我一會兒就回來。”

就算是這個時候,她也竭力維持了溫和的語調,不了解的人聽進耳中,多半是要真當做沒事發生的。

可惜,同床共枕近十年,慕天光已經足夠了解她。他道:“別走。”

她笑了笑,安慰說:“我不會消失的,只是離開一下,好嗎?”

“你沒有事要做,只是想一個人待著。”他道,“你不想看見我。”

“天光,我不是在生你的氣,不要這樣。”她的語調先急促後緩慢,強忍著湧動的不耐,“和你沒有關系。”

慕天光太不善言辭,有意告訴她心裏話,但又不知從何說起,沉默了會兒,走到她面前去,低首吻住了她的雙唇。他鮮少在外面就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,殷渺渺頓了下,竟然有幾分好笑:“做什麽呢?”

“你寧可拿幾只蛾子出氣,也不願意和我說。”他澀聲道,“我……很失望,並非對你,而是對我自己。”

她怔住了。

“出了這樣的事,你對我一絲怨懟也無,我初識覺得慶幸,今日卻總感不安,恐你憂思在心,只是不肯同我說。”他緩緩道,“你對我甚好,卻非我所願,我寧可你同我生氣。”

“我怕你難過,不敢和你生氣。”她喉間酸澀,幾不能言。

他啞然,半晌,微微笑說:“你以為我是紙中人,一戳即破麽?”說是這般說,心中卻有暖流淌過,道途多艱辛,腥風血雨都是常事,若非珍之愛之,焉會連這些小事也不想他承受。

她就如當初所說的,什麽都替他考慮到,他再不必憂慮外物。

深情至此,無以為報。

“往後,不必如此。”千言萬語,終匯成短短幾個字,他道,“你憂便是我憂,你喜亦是我喜,盼你事事同我說,同心共意,不分彼此。”

殷渺渺驀地鼻酸,眼中彌漫起水意,結成珠淚盈於睫上。她不相信永結同心,卻信此時此刻,兩人心心相印,靠得比什麽時候都近,這幾滴眼淚,落得無怨無悔:“好。”

一遍不足,又說一遍,“好。”

他的神色倏而溫柔下來,冬雪化春水,楊柳風拂面,連吻都像是桃花落在了唇上,輕盈婉妙,點得灰暗的心口一寸寸明麗起來。

昏暗的走道裏,他們緊緊相擁,纏綿地愛吻。

正好過來摘藤蔓葉子的孤桐:“……這樣不太好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