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0章(第2/3頁)

殷渺渺看得聚精會神,不知不覺,天已大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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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露峰的生活比想象中平靜很多,鳳霖坐在屋裏,一遍又一遍回顧著來沖霄宗之前的事——他不甘就此死去,決心復仇,然而,他什麽都沒來得及做,只是接觸了公主府的故舊,就被神妃發現了。

她輕蔑的笑容猶在眼前:“想殺我,就憑你?”

他如墜冰窖,原來先前的百般討好,忍辱負重,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,在她眼裏卻和耍猴戲一樣可笑。她什麽都知道,卻任由他屈辱學習那些卑賤的男寵,向她搖尾乞憐。

一切就是個笑話。

支撐著他堅持活下去的信念,頓時分崩離析。他想,這次她該殺了他吧?也好,終於要結束了。

可是這一回,他依舊沒有死成。

寶麗公主想了法子,將他充作禮物,千裏迢迢地送去了沖霄宗。

路途上,使者命侍女悉心照料,務必要將他身上的傷勢全部養好,又予他錦衣華服,珍饈美食,無一處不周到。然而,他從沒有那麽清晰地意識到,自己被剝奪了作為人的資格,變成了一件不需要人格的物品,一個取樂的玩意兒。

上門前夕,出使的人喂他吃下了秘藥,使得他在短短數息內便欲望高漲,又叫人脫去了他遮蔽身體的衣物,要他身無寸縷地鉆入箱中。

他羞憤欲死,扒著箱蓋不肯進去:“你殺了我吧。”

同來的人裏有大長公主的家宰,當下便道:“大夫,我來勸他。”

使者早已得了寶麗公主的暗示,道了聲“莫要耽誤時辰”便出去了。

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。

“公子,不要辜負寶麗公主的好意。”家宰壓抑著聲音,語帶悲憤,“忍一時之辱,方能圖謀未來啊。”

鳳霖沙啞著嗓子,反問道:“我還有什麽未來可言?”

“公子難道忘記自己的血海深仇了嗎?”家宰道,“如今只剩下您一人了,你不為血親報仇,就再也沒有人會這麽做了。”

“我何嘗不想復仇,但……”

家宰平靜地說:“君子報仇,十年不晚,公子太心急了。你要忍耐,在有實力報仇之前,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要忍著,明白嗎?”

鳳霖倏地收攏手指,指節青白一片。

“唯有活下去,您才能找神妃復仇。”家宰說,“沖霄宗乃是三大宗門,地位實力非同一般,你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,然後想辦法重新修煉——公子,你被先帝破格賜姓,傳有《金羽明凰錄》,只要能激發神血,復仇才不再是空想。”

他停頓了下,指著箱籠說:“欲謀大事,必要忍常人不能忍,公子,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。”

鳳霖咬緊了牙關,擡腿跨了進去。

就這樣,他的命運被一個女人,交到了另外一個女人的手裏。

她收下了他。

但是,三天過去了,她仿佛忘了他這個人,同來的四個侍女已經得到了賜名,分別叫灑紅、垂枝、凝霞、簪粉,清一色的桃花,也得到了相應的差事,或是照料花木,或是迎來送往,或是清掃庭院,或是烹茶煮酒。

只有他被孤零零地遺忘在了角落裏,無人召喚,無人管問。他覺得自己應該可以松口氣,因為這比預想中好了千百倍,但遲遲見不到掌控自己命運的人,心裏又十分不安。

她是個什麽樣的人,會不會殺了他,該如何說服她讓自己重新修煉,這是否會因引起她的懷疑……太多的問題壓在心頭,沉甸甸的。

值得慶幸的是,偶爾四個侍婢會來探望他,和他說些閑散的話。

今兒她們的主題是白露峰的主人。

灑紅道:“鳳凰台裏從來不許高聲喧鬧,走路也決計不能發出聲音,可仙子不禁我們玩鬧,說這樣熱鬧哩。”

垂枝附和道:“她人極好,對我們說話都很和氣。”

“待人和氣才不是人好。”凝霞道,“素微仙子最好的是不把我們送去伺候人。”

簪粉連聲道:“是極,她還說我們若是看中了誰,盡管去追求,只要你情我願,她都不會管的。”

她們都是保持著元陰之身過來的,為的便是今後方便伺候主人的客人。但殷渺渺卻說她們若是寂寞,可以自由愛慕旁人,甚至同他們在一起也是不管的,僅這一點,便足以叫她們死心塌地了。

鳳霖最初不解她們為何隔三差五過來說主人的好話,後來才漸漸明悟:她們出自鳳凰台,恐怕知曉他被逐走的緣由,擔憂他不死心,再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連累她們自己,這才旁敲側擊勸說他安分。

也是,作為宮婢,她們一生所求的無非是跟個和善的主人,平安順利地活到終老。

可他不能,他有血仇在身,不得不報。

侍婢們看他沉默不言,好意寬慰:“鳳君呀,就算你仍舊是公子王孫,配仙子也不算辱沒了,她可是沖霄宗的首席弟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