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4章(第2/3頁)

丫鬟氣得嘴唇發白,她卻奇怪得沒有一丁點兒生氣的感覺——穿不起絲綢衣服,是需要羞愧的事嗎?被人指出現實,又有什麽值得生氣?

所以她說:“路有餓殍,是官府的失責,黎民不能安居樂業,是帝王的過失。而我的一粥一飯皆由父母辛勞得來,只覺生養之恩無以為報,並不覺得有什麽慚愧的地方。”

這番話被山長聽見,大為褒揚。

之後,再也沒有人笑話她了。

過年時,書院放假,殷妙兒收拾行李歸家,沒忘記買些土儀贈人。不過,天寒地凍,水路不通,這次走的是陸路,顛簸了好些日子才到家。

見過父母生父,送上禮物。雲閑既然是表哥,自然也有一份。

嫡父特意看過,發覺只是尋常的筆墨,無出格之處,在心裏暗暗點頭:出去一趟到底是不同了,先前不過是小姑娘愛美色,一時被迷昏了頭腦。等去了外頭,曉得什麽樣的丈夫才算是大家公子,什麽樣的嶽家能有助於仕途,自然會明白他的一番苦心。

殷妙兒表現得也很像那麽回事,不再多看多笑,規規矩矩的。

可雲閑拿了禮物回去,摸著竹筆沉吟片刻,拆掉筆頭倒了倒,什麽也沒有。又把筆杆放到火上烤了烤,裂開後掰開,才在中間部分找到了用蠟封住的小紙條。

裏面是殷妙兒的信,大致的意思是——“表哥好,問表哥安。很對不起連累表哥,父親若是對他有什麽不妥的地方,都是因為她不好,與他無幹。而她想問問表哥,願不願意留在他們家,若是願意,明天就穿件白衣裳,若是不願意,就請穿其他顏色,她看了之後就明白了,不會再來打攪。”

他微微笑了笑,燒掉了紙條。

次日,他按照往常的習慣,依舊著白衣。

殷妙兒開心壞了。

她和父母說,決定明年就試著考一考秀才,夫子說了,以她如今的水平沒有任何問題。

父母都十分高興,待她更是慈愛。而私底下,殷妙兒去尋了生父,問他:“表哥是父親的侄兒,為何並不親厚?”

生父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,聞言毫不起疑,答道:“你表哥八字不好,說什麽親緣淡薄。他爹娘早早去了,養他的姨母說他礙了自家孩子的姻緣,氣得病了好幾年,你父親許是因此有些忌憚吧。”

殷妙兒“哦”了聲,心想,看來考個功名,得到更高的身份地位還不夠,得找個有名有姓的高人幫一把。

過完年,她沒有多待,急著回書院去了。

春暖花開的時候,她考中了秀才,算是個有功名的人了。與她交朋友的人慢慢多了起來,為了維持基本的社交,殷妙兒挑了幾個人品可靠的人來往。

文人往來的宴會,除了詩文應和,多有妓子相伴。

有位出手闊綽的朋友看殷妙兒家貧,知曉她多半沒經過人事,特意替她點了個俊秀的少年,囑咐醉酒後好好侍候。

殷妙兒拒絕了。

女友們十分不解,還道她是害羞,紛紛勸道:“此乃人倫大禮,不必拘束。”又道,“女子那處窄而嬌嫩,須日久天長,徐徐啟之。你若是不早些適應,將來成了親,若是娶了個威武男子,怕是要吃苦頭。”

一風流女子則戲謔:“哎呀,她沒經歷過不懂。良家男子初次行房……就是走過場啦。男兒與我等不同,蠢笨得很。你要知個中奧妙,非由這些人不可。你信姐姐一句,絕不至於害你。”

殷妙兒道:“一個謎題,自己解才有意思,若是旁人告知答案,又有何趣味?”

眾女撫掌而笑,道:“說的也有道理,只可憐了你家夫君,怕是要吃點你的苦頭呢。”

殷妙兒矜持道:“我還沒有定親。”

“快了快了,你已有功名,家中定然有了成算。”

一語成讖。

下半年,殷妙兒打聽妥了一高僧,又得了夫子的叮囑,正打算回家與父母談妥婚姻大事,冷不丁卻聽見了個消息。

她的父母已經給她定好親事了,自不是雲閑。

如遭雷擊。

殷妙兒罕見地氣急,質問父母:“既是給我定親,為何不曾問我的意願?”

“婚姻大事,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問你作甚?”殷母不悅,“我與你父親難道還會害了你不成?”

殷妙兒咬緊牙關。

見她如此,殷母極為惱怒:“你這是什麽意思?你可知道,你父親為了替你定下葉家的少爺,八輩子的臉面都豁出去了。我們這等人家,能娶到這樣的兒婿,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?”

“我不喜歡,就是不滿意。”殷妙兒直截了當地說。

嫡父嘆了口氣,說道:“妙兒,你雖不是我親生,但你說,這麽多年來,我待你如何?”

“父親待我的好,女兒一日不敢忘。”事已至此,殷妙兒不必再掩飾,“既是待我好,就該如我所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