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6章(第2/3頁)

念嬌長長嘆了口氣,不再說了。

金榜題名後,等得便是授官。殷妙兒走了書院老師的關系,得了個不好也不壞的差事,不壞在官職不小,不好在地方太偏。

她倒是挺滿意的,寄了封信回家,秉明此事,準備帶葉綢同去。

誰知殷母的回信裏提到,他們成親近兩年,還沒有好消息,要她納個妾,帶妾室上任侍候,要葉綢回家侍奉父母。

殷妙兒心裏燃起了久違的憤怒。

她直接說,自己請了太醫院的禦醫看過,說是不宜子嗣,這種事令她羞愧,故而不敢和父母提起。以及,作為女兒,不能侍奉爹娘,實在不孝,正好有同窗贈了個美人,她用不到,就獻給母親吧。衷心盼望家中能早添姊妹,撫慰爹娘膝下空虛。

把信和美人一道寄出,她堵在胸口的氣才慢慢消散。而後,彌漫上來的是濃濃的無奈。

出口惡氣,當然痛快,然而,以怨報怨,她與父母又有什麽分別呢。

父母與子女,血脈相連,本該是最親近的人。可是,普天之下不知多少人家,不是父母在傷害子女,就是子女在傷害父母。

*

一個月後,殷妙兒上任。地方雖然偏遠且不富裕,卻很適合大展身手,她忙碌歸忙碌,心情卻好了許多。

同時,念嬌留在了京城,時不時與她通信,說些朝內外的大事。比如說,前些日子,有位公子謀反了。

沒看錯,公子謀反,古未有之。

這位封號為破軍的皇子,在南朝就是肆無忌憚的代言人。縱馬傷人,賣官鬻爵,圈地征民,什麽都幹過,若不是皇夫的嫡子,早就被奪走封號了。

但皇夫家世顯赫,又無嫡女,皇帝心懷愧疚,時常縱然,總覺得是個男子,再鬧也出不了大事。

然而,破軍不是一般人。他說:“不是說什麽有嫡立嫡,無嫡立長嗎?老子又嫡又長,讓位給我,有什麽問題?”

藍相冷冰冰地說:“大地為母,孕育萬物。帝王乃天下之母,你一介男子,竟想君臨天下,真是癡心妄想。”

“是不是癡心妄想,做了才知道。”破軍毫不猶豫地說。

當時,他的計謀已被藍相識破,帶著勤王的軍隊逼到宮門,將破軍帶來的人馬通通圍住,勝負已有定論。

故而藍相道:“那你現在知道了,這是永遠都不可能的事。”

破軍哈哈大笑,持劍而立,傲然道:“我失敗了,不意味著不可能。藍素,你空有智謀,卻永遠都是我家的一條狗,只能俯首稱臣。而我,至少有推翻這個世界的決心。”

“荒謬!”藍相淡淡道,“放箭。”

萬箭齊發,破軍被箭矢刺穿身軀,猶如一只巨大的刺猬。

他以劍拄地,不肯俯首,朗聲道:“老子寧可轟轟烈烈的死,也絕不會窩囊地活到七老八十。”

說罷,仰頭大笑三聲,氣絕而亡。

殷妙兒看罷,對破軍到沒有什麽想法,這麽個行事無忌的人做了皇帝,絕非黎明之福。她更在意的是藍相。

如今的左相藍素年僅四十五,是南朝歷史上最年輕的一位宰相。其手段自不必多提,在朝中一手遮天。

一個人位高權重就已經很可怕了,倘若再有手段、有本事,那麽,幾乎是無法撼動的存在。假如她想做什麽的話,藍素會是她前行道路上最難應付的阻礙。

幸好,凡人總是會老會死的。

只是不知道那個時候,她是否還有今天“知其不可而為之”的心意了。

*

殷妙兒在任上做了三年,重農桑,興水利,成績斐然。

藍素注意到了這個能幹的年輕人,拋出了橄欖枝,想將其招為心腹。而她選擇了拒絕。

不是不知道,得到藍素的欣賞,就能夠盡快進入權力的中樞,做更多的事,並且有人保駕護航,不至於被侵吞功勞,暗中陷害。

但人生在世,有所為有所不為。

藍素確實有治理天下的才能,然而主張的是“各司其職,各安其命”。也就是說,農民就該老老實實地種地,鐵匠就只要好好打鐵,她們都沒有必要去思考這個國家該怎麽治理,只要服從官員的管束就可以了。

所以,她清理貪腐,是認為這類人沒有履行自己的職責,辜負了朝廷的信任,該受到懲罰,而非認為剝削了黎民百姓的利益。

殷妙兒與她不是一路人。

為了理想而拒絕宰相的招攬,自然需要付出代價。她回京述職,卻舉步維艱,好似一夜之間,所有的人都和她結了仇家。

虧得葉綢的母親和念嬌幫忙周旋,才得了個不太好的差事,離開了京城這個是非地。

她並不知道,這一項任命是她人生的又一個轉折點。

一個冬日,她巡查回家的路上,撿到了個身受重傷的男子。出於對弱者的憐憫,她吩咐人將他救了起來,交給葉綢治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