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

沈瓊輕飄飄地說出這麽一句話後,徐月華直接就愣在了那裏,再沒方才舌燦蓮花的伶牙俐齒。

錯愕之後,徐月華滿是震驚地看著沈瓊。

她的身份擺在那裏,自小到大,無論是自家的其他庶女,還是別家往來的閨秀們,都會讓她三分。哪怕是言辭間起了爭執,也不過就是拌幾句嘴鬥個氣,斷沒像沈瓊這樣,先是什麽都不說,轉頭就要告到旁的男人那裏去的。

其實自打得知沈瓊嫁過人後,徐月華便沒將她當回事,原以為今日這話說出來,她就該自慚形穢地遠離方清渠才對,卻不料,她竟然準備將這些話學給方清渠聽!

“你怎麽能如此,如此……”徐月華結結巴巴的,一時間像是尋不著什麽合適的詞來形容沈瓊一樣。

沈瓊就不是個會按常理出牌的人,她也沒工夫跟徐月華掰扯什麽配不配得上的問題,只笑道:“我怎麽了?徐姑娘莫不是覺著我過分?可我也只是準備將你方才所說的話轉告方清渠罷了,你若是問心無愧,又有什麽好怕的呢?”

徐月華的臉色有些發白,但還是強撐著道:“你告訴他又如何?我方才所說的話句句屬實。”

沈瓊沒同她爭辯,只嗤笑了聲。

小姑娘家的心思都寫在臉上,特地跑來說這麽些話是什麽意思,彼此也是心知肚明,著實沒必要費這個口舌。

“夫人真是好本事,”徐月華被她這笑紮了眼,惱羞成怒道,“只是不知方公子可同你提過,再過些時日,他的母親便要搬到京城來了。你覺著,那位老夫人會如何看你呢?”

這件事情,是前些日子徐太傅談及方清渠之時偶然提到的,誇他是個孝順的孩子,安頓下來之後立時就將家中僅剩的長輩給接到京中來。

徐月華記下了這件事情,如今刻意提起,隱去緣由,倒像是方清渠著意同她講過似的。

方清渠的確沒向沈瓊提過此事,換而言之,沈瓊也壓根沒關心過他家中還有什麽人,近期有什麽打算。

如今從徐月華這裏得知,沈瓊先是微微一怔,隨後不甚在意道:“這就不勞徐姑娘費心了。”

開了半個多月的鋪子,沈瓊的性情可謂是磨練出來了,話都說到這地步,也沒下逐客令。但桃酥卻是怎麽都忍不住了,她從方才徐月華明裏暗裏貶低沈瓊開始,就已經開始瞪人了,到現在更是藏了一肚子的氣,忍不住開口道:“咱們這裏是胭脂鋪子,姑娘若不是來買東西的,就請回吧。”

徐月華見沈瓊不再言語,自覺算是占了上風,竟還有閑心選了兩盒胭脂,方才帶著侍女離開了。

沈瓊倒是淡定得很,收了銀錢之後記了筆賬,一回頭卻發現桃酥眼都要紅了,先是嚇了一跳,隨後哭笑不得道:“這是怎麽了?”

“我替姑娘覺著不值……”桃酥強壓下淚意,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,怕勾得沈瓊也難過起來。

方才徐月華說了許多,話裏話外都有諷刺沈瓊嫁過人,如今還不自量力想要高攀狀元郎的意思。桃酥在一旁聽著都覺得委屈,明明自家姑娘什麽都沒做錯,當年是被裴明徹欺騙,如今也是方清渠上趕著追求的,怎麽反倒都成了她的不是?

早知如此,當年由著裴明徹病死,年初由著方清渠誤了考期,誰都不幫,豈不還省了事端?

沈瓊遞了帕子過去,含笑勸道:“她自己心氣不順,又不敢同方清渠說什麽,所以才到我面前來扯東扯西罷了,你怎麽還當真了?若真是為此生氣,才是遂了她的意。”

桃酥點了點頭,沒再多言,可心中卻重重地記了一筆。

沈瓊仍舊擺弄著鮮花插瓶,及至晚些時候,莊茹竟又上門來了,身邊還跟了位頗為眼熟的姑娘。這次沈瓊倒是一眼就認了出來,這是恒家的四姑娘,也就是恒伯寧的親妹子。

先前沈瓊到將軍府去時,曾偶然間撞見裴明徹同這位姑娘在一處,只是那時候她滿心都是江雲晴的事情,並沒顧得上細想兩人之間有什麽牽扯。

“阿茹,”沈瓊放下手中的竹剪,開了句玩笑,“你又來照顧我的生意了?”

莊茹是個自來熟的性子,喜歡沈瓊這裏的胭脂、香料,又喜歡她的模樣性情,早就開始一口一個“沈姐姐”地叫著。如今也不見外,同她介紹道:“這是恒將軍府的四姑娘,也是我自小就熟識的手帕交,靜宜。”

恒靜宜並沒認出沈瓊,只溫溫柔柔地道了句好。

沈瓊一看便知道這姑娘是個臉皮薄的,更不會去提起那事,同她客套了幾句之後,便由著兩人隨意看起胭脂香料來。

沒成想,倒是莊茹先提起裴明徹來。

雖說世家大族規矩禮節擺著,平素裏不會談及外男,可關系好的小姑娘們私下湊在一起,卻還是會忍不住議論上幾句的。尤其是莊茹這個話癆子,聽了些捕風捉影的消息後,更是熱切得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