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

沈瓊千裏迢迢從江南趕到京城來,便是為了江雲晴的事情,幾經周折,至此總算是塵埃落定。

她先前總想著,要立即帶著江雲晴回南邊去,可真到將人給接回來之後,反倒沒那麽著急了。

“我想同晴姐好好將京城逛一逛,將她這些年欠的都補回來。”沈瓊同雲姑商量道,“此番回去,興許此生都不會再來京城,還是痛快玩一番再走。”

橫豎再沒旁的事情,也不必著急,雲姑自然是依著沈瓊的意思,甚至還提議道:“先前咱們到京城來時,一路匆忙,湖光山色也沒顧得上細看。你若是願意的話,我同全安商量著定個行程,咱們也不必著急趕回去,一路慢悠悠地賞個景,看看各地風物也不錯。”

沈瓊笑盈盈地應道:“好呀。”

“再有,給華家的謝禮並著賀禮都一並準備好了,”雲姑將備好的禮單給沈瓊過目,含笑道,“若是沒旁的囑咐,屆時我就讓人按這個送過去。”

華清年與莊茹的親事定在了十月底,到如今也就月余的功夫,一轉眼也就到了。沈瓊先前覺著自己興許留不到那時候,便催著雲姑先備好了禮,等到時候大婚前再差人送到府上。

禮單很長,頗費了一番心思,算得上是重禮了。

畢竟華老爺子治好了沈瓊的眼疾,而華清年在其中也幫了很大的忙,雲姑自是感激不盡,籌備賀禮的時候也格外上心。

沈瓊大略掃了一眼,頷首道:“就按這個來。”

沈瓊先前總是難免疑惑,為何華家會對她的病情這般上心?畢竟方清渠怎麽看都不像是能有這麽大情面的。直到那日得月樓之事後,才算是明白過來,這八成是裴明徹的手筆。

但她只將這人情記在華清年頭上,懶得再去細究背後的事情。

只是沒想到等到第二日,許久未曾上門來的華清年竟然又出現了。

雖說他與裴明徹、恒仲平都有往來,但沈瓊並不會因此遷怒,再見著他的時候也只是開玩笑道:“怎麽,華太醫不躲我了?”

華清年搖頭笑了聲,轉移話題道:“這是祖父親自配的藥,徹底拔除余毒,還有調理身體的效用。”

“若只是這事,隨便找個小廝來就行,應當不用你親自跑這一趟吧?”沈瓊自顧自地倒了杯茶,“華太醫,你是清楚我的性情的,有話直說就是。”

華清年這個人,向來都有說不完的話,可此番卻像是被堵了嗓子一樣,欲言又止。

沈瓊欣賞了會兒他那糾結的神情,終於忍不住笑道:“你是想提裴明徹?”

見沈瓊主動提及,華清年如蒙大赦似的,長長地出了口氣。

他的確是為了這件事來的,可偏偏又怕這名字於沈瓊而言是個不能提的禁忌,故而反復糾結,著實沒想到她竟然能這般平靜地提起。

“是。”華清年點點頭,見沈瓊並沒有厭惡抵觸的意思,便索性將自己心裏存著的話和盤托出了。

他先前一直躲著沈瓊,是怕萬一被問到這病從何而起,不知道該怎麽同她講明白。前兩日旁敲側擊地問過裴明徹的意思後,倒是也沒了顧忌,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。

沈瓊並沒去細究過裴明徹的出身,自然也不知道他還有這麽“厲害”的一位舅舅。

華清年從當年韋項是如何脅迫著裴明徹從錦城離開,講到那毒草是從何而來,總算是將沈瓊這些年來的疑惑都一並解了。

“當年的確是他負了你,這點無可辯駁。”華清年嘆了口氣,倍感唏噓道,“只是那時他也沒什麽更好的法子,若將你牽扯到這些事情中,只怕對你的危害會更大。”

沈瓊一直默不作聲地聽著,等到一盞茶都喝完後,方才幽幽地開口道:“我有一點不明白。按理說,那位韋將軍是想要我的命,可為何只是下毒讓我雙目失明?”

“他不好明目張膽地直接下手,只能用這種難以覺察的慢性毒,”華清年解釋道,“其實這種毒的確是能要人命的,只是不知為何,對你的影響並沒那麽厲害……”

華老爺子也覺著稀奇,只是至今沒能弄明白是何緣由。

沈瓊撐著腮感慨道:“原來是我命大。”

“他當年詐死離開,原是不想講你牽扯到麻煩中來,只是沒想到韋項出爾反爾,背地裏對你下手。”華清年提及此事,也覺著無奈,“他心中亦是愧疚得很。”

若是易地而處,華清年覺著自己也未必能比裴明徹做得好,畢竟天不遂人願,沒人能確保萬無一失。但不管怎麽說,這件事的確是因裴明徹而起,沈瓊哪怕是因此怨恨,也沒什麽好指摘的。

但沈瓊臉上並無怨懟之色,波瀾不驚,只是眉尖一挑,輕笑道:“原來你是來當說客的。”

來意被一針見血戳破,華清年訕訕地笑了聲,倒也不算意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