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

沈家在京中的生意經營了半年有余,算是過了起步期,正在平穩發展,勢頭很好。

雖說當初專程將采青調來是為了爭一時意氣,但沈瓊並沒準備到此為止。

她同采青商量了一番,最終決定仍舊留著京中的生意,由采青留下來操持,等到再過個一年半載徹底穩固了之後,再做打算。

采青原就是個愛折騰生意賺銀錢的,加之在江南呆了那麽多年,如今倒是對京中諸事頗感興趣,欣然應下了。

有采青操持生意,沈瓊便徹底放下心來,開始看雲姑收拾東西。

先前來時就帶了不少東西,如今在京中住了大半年,更是添了許多有的沒的的玩意,收拾起來破費功夫。好在雲姑這些年理家,是做慣了這些事的,分門別類地整理出來,等晚些時候遣人送回了錦城去。

十月底,諸事安排妥當,天氣漸漸轉冷,而回錦城的日子也定了下來,全安也已經安排好了馬車與船只。

臨行前兩日,沈瓊又專程到花想容去看了看。

她名下雖有多不勝數的鋪子,可京中這家卻格外特別些,畢竟是她一手帶出來的,也曾在這裏親自當過月余的掌櫃。

沈瓊那時一來是為著打發時間,二來則是覺著好玩,生意初時做得順遂極了,若不是後來有人在背後使絆子,興許她還會繼續當這個掌櫃。

思及此事,她便不由得想起了將軍府。

自打將江雲晴從恒家接回來後,沈瓊便再沒踏過將軍府的門,也同他們再沒任何牽扯。她對那些事情不感興趣,可桃酥與紅杏卻是始終記著,後來還打聽了些消息,私下裏議論過。

說是那事之後,恒仲平曾經到錢氏院中去質問了一場,鬧得有些厲害,甚至都驚動到了尚在病中的老夫人。

但到最後,也還是不了了之。

就像是湖面上曾經被攪起波瀾,可終歸還是恢復平靜,恍若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。

沈瓊對此並不意外,與恒家打交道那些日子,她已經看清了那些個世家大族的“真面目”。哪怕是相對好些的將軍府,也得顧忌著所謂的顏面,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沒有多少公道可講。

從看清楚這一點開始,沈瓊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將江雲晴帶離恒家,惹不起,還是躲得起的。

前幾日沈瓊上街閑逛的時候,偶然遇著了恒伯寧。

她看出恒伯寧似是有話要說一樣,欲言又止的,但卻並沒有搭腔,只是端出個客套的笑來,略一頷首算是問候,便拉著江雲晴轉身到別處去了。

起初恒伯寧出手相助的時候,沈瓊對他曾有過些微的好感,覺著這人仿佛還不錯,可等到緊要關頭,他不知因何緣故不肯履約的時候,便將那點好感徹底棄掉了。

到如今,江雲晴跟恒家徹底斬斷關系,這賬也算是兩清了。

沈瓊坐在櫃台後的高凳上,漫不經心地擺弄瓶中供著的秋菊,聽一旁的掌櫃回稟。

“昨日,那位姓陳的小公子來過一次,送了這麽一幅畫來。”掌櫃將畫卷取出,放到了沈瓊面前,又道,“他像是有什麽話想同您商量似的,特地同我問了您的行蹤。”

沈瓊並沒當回事,隨口道:“你怎麽答的?”

“我同他講,您不日便要啟程回江南去,會不會再過來也說不準。”掌櫃回想了下當時的情形,“他看起來有些失望,但也沒再說什麽,便離開了。”

沈瓊淡淡地應了聲,垂眼看著展開的畫卷。

這次的畫紙上只有黑白兩色,並未用上其他顏料,墨跡鋪灑開來,是一幅留白的山水圖。

山高水闊,有孤雁飛過,顯得格外寂寥。

畫師的心緒或多或少都會體現在畫作之中,沈瓊盯著這畫看了許久,搖頭笑了聲,復又親自將畫給收了起來。

沈瓊原本只是想著來看看,但見著這畫後,卻又不急著走了。

她總覺著,陳朝今日興許還是會過來。

沈瓊的預感一向很準,這次也不例外,沒多久便將人給等到了。

陳朝神色郁郁地進了鋪子,見著沈瓊後,眼中倒是霎時一亮,快步上前來。

沈瓊含笑打量著陳朝,只覺著他的形容相貌比前些日子要狼狽了些,也消瘦了不少。她輕輕地敲了敲桌案,挑眉問道:“聽掌櫃說,你有事要找我?”

“是……”陳朝點了點頭,卻又像是難以啟齒一般,嘴唇微動,什麽也沒能說出來。

沈瓊撐著腮,擡眼看向他:“讓我猜一猜,你眼下可是在鬧離家出走?”

陳朝那雙杏眼睜大了些,滿是難以置信地看著沈瓊,似是在問,“你怎麽知道?”

“這也不算很難猜吧,畢竟有跡可循。”沈瓊拂過案上的畫卷,也不同他兜圈子,直截了當道,“你有什麽話,盡管直說就是,不必難為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