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

沈瓊忘了舊事,雲姑同她講的時候,也都是挑挑揀揀,除了些必不可少的,大都是能讓她高興的事情。至於那些不大如意的、掃興的,並不會多說。

也正是因著這個緣故,沈瓊對於面前這對曾與她有過糾葛的婆媳毫無印象,起初還只當是采青與她們有什麽舊怨。

不過等到那對婆媳注意到這邊,齊齊地看過來後,沈瓊留意到她們的目光,隨即便知道有舊怨的不是采青,而是自己。

沈瓊不記得舊事,故而壓根不能理解,為何那位相貌生得還不錯的夫人望向自己的目光會如此……一言難盡。帶著些難以言喻的厭惡與記恨,還有不易察覺的畏懼,生生地將她姣好的面容變得扭曲起來。

至於那位上了年紀的老夫人,則顯莫名有些心虛,也不知是曾做過什麽事。

婆媳二人神態各異,但都透著些尷尬,沈瓊輕飄飄地笑了聲,並沒上前去多說什麽,而是在另一側的桌旁坐了。

這綢緞莊的丫鬟都是慣會察言觀色的,看不出對來,但誰也沒多問什麽,連忙沏茶端點心來招待。

沈瓊才剛坐下沒多久,那對婆媳便離開了,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壞了心情的緣故,最後竟什麽都沒買。

采青將此看在眼裏,嗤笑了聲。

她原就是個愛憎分明的人,再加上徐月華當初的行徑著實過分,如今這厭惡便絲毫不加掩飾。

“那是何人?”沈瓊漫不經心地挑著布料,隨口道,“雲姑仿佛並沒同我提過。”

“不提也罷,”采青喝了口茶,嫌棄道,“都是些過去的舊事了,這種人,提起來也是壞心情。”

沈瓊倒是愈發好奇起來:“橫豎無事,你同我講講。”

她覺著,自己先前應當不是個會輕易結仇的人才對,著實是有些好奇,怎麽招惹了這麽一對婆媳。就方才那神情反應,實在是太耐人尋味了。

采青猶豫了下,一旁的丫鬟隨即知情識趣地退開來,沈瓊又追問了句,她便也沒再隱瞞,挑挑揀揀地將當初的舊事給大致講了。

說起此事,少不得就要提及方清渠這個人。

雲姑是從未提過他的,故而沈瓊對此一無所知,如今從采青這裏知曉,很是驚訝了會兒。她壓根沒想過,自己竟然還曾有過這麽一段情|事。

方清渠這個人,倒也算不上壞,畢竟當初他也算是真心對待沈瓊,還曾為此放棄過一些事情。只不過到最後要放棄的太多了,他便生出了退卻的心思。畢竟那時有母親極力反對,沈瓊又雙目失明,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醫好。

於他而言,與其為了虛無縹緲的感情舍棄那麽多,倒不如娶了一心愛慕他的座師之女,從此仕途便能順暢許多。

沈瓊正是看出他的心思,再加上又有方母找上門來,便主動提出了分開,一刀兩斷。

“桃酥同我講過,當初這位徐姑娘曾經專門到鋪子那邊尋過你,趾高氣昂地,仗著自己是太傅之女,對你好一頓譏諷……”采青回想起那些話,便覺著心頭火氣,冷笑道,“可誰曾想如今卻顛倒過來,也難怪她方才是那麽個臉色。”

當初,徐月華自恃身份,話裏話外都不大好聽,嘲諷沈瓊這樣的出身是不自量力,高攀了方清渠。

可如今,沈瓊被樂央長公主認回,又被皇上封為長寧郡主,太後更是給她撐足了排面,哪怕是公主見了她也是客客氣氣的,世家之中無人不知。

先前的話都成了打回自己臉上的巴掌,徐月華會是方才那麽一言難盡的神色,也就不難理解了。

“我雖不覺著僅憑出身就能隨意作踐旁人,可對於徐姑娘,這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。”采青毫不留情道,“若說起來,她還得多謝,你並不是那種會仗勢欺人的,若不然她可要比現在難過多了。”

沈瓊挑了挑眉,總覺著采青話裏有話。

果不其然,采青又提起了另一樁舊債:“當初花想容的生意出事,便是拜她在背後傳謠所賜,後來她竟又上門來,說著是要備嫁,結果將鋪子裏面的胭脂給挑剔了個遍。你那時便說,今後不再賣胭脂給她,還有那京兆府尹家的女眷……”

這件事沒多久,沈瓊便被迷昏了劫出京城,采青那時著急上火,恰好徐月華竟真又上門來,她便毫不留情地譏諷了一通,又直接令人將她和侍女給趕了出去。

徐月華自小就被受過這樣的委屈,再加上周圍還有人指指點點,簡直是顏面掃地,回去之後便大哭了一場。徐家爹娘素來疼她,知曉此事後亦是大怒,想要同花想容算賬,結果還沒來得及做什麽,樂央長公主就也知曉了此事,親自到徐家來走了一趟。

那事最後不了了之,可花想容與徐家的梁子卻已經傳開來,眾人雖未必知曉源頭,可如今沈瓊春風得意,一幹人等自然也就知情識趣,知曉該往哪邊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