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

“阿苔!”謝長遠喊她,謝雲苔充耳不聞,徑自離開。

一時間,謝長遠臉上不免尷尬,衛成心下也覺尷尬——謝雲苔所言是否有理姑且不提,讓對方心覺不適起身離開,便是他分寸有失。

是以二人先後一聲輕咳,各自都賠不是。衛成暫且告辭,留了話道改日再說。

謝長遠著人將他送至府門口,衛成就徑自走了。馬車停在巷子口,隨行仆人也被他留在了車邊,獨行了一段,衛成忽聞背後隱有聲響,驀然轉身,便見自己剛走過的地方忽而多了個人,正揖著墻壁打哈欠。

衛成不曾見過蘇銜,但見他衣著華貴,便姑且頂住了神,拱手一揖:“這位公子是……”

蘇銜抱臂,並不看他,淡漠地盯著地面:“敢碰我未婚妻?”

“……”衛成一滯,旋即了然,“丞相大人。”

蘇銜神情不動,衛成定住神,復又開口:“在下不過見了見謝姑娘,什麽都不曾定下。”

蘇銜顏色稍霽,衛成續說:“倒是丞相大人,若當真有意,該當盡早與謝姑娘定下親事才是。如此拖著,只會平白耽擱了她。”

這話衛成說得坦坦蕩蕩。

本來嘛,要娶就娶,不娶就讓旁人娶,哪有這樣曖昧不明沒個結果的道理?堂堂丞相滿朝之中無人敢得罪,可姑娘家的大好年華豈能這樣耽擱?

蘇銜挑眉看一看他,一聲嗤笑:“你當我想?”搖一搖頭,他一壁自言自語一壁踱開,“你們誰有本事從我手裏把她搶走啊?反正我也沒碰過她。你們這幫儒生再迂腐,也沒必要連個通房的虛名都介意吧?累不累啊?”

“……什麽?”衛成愕然,只道自己聽錯了。想做追問,走開幾步的丞相卻已縱身躍起,他怔神的工夫,身形就已遠了。

飛檐走壁,蘇銜幾息工夫就已落在了謝雲苔屋外的樹上。眼下樹木已枝繁葉茂,他隱入其中難有人察覺。尋了個粗壯的樹枝,蘇銜閑閑地躺下,偏過頭,正好能看見窗邊安坐的人。

她身邊的婢女正勸她:“小姐也太武斷了。興許那衛家公子不過隨口一言,心中當真不在意呢?”

“那又如何?”謝雲苔淡淡,“反正那話我不愛聽,又是頭次見面毫無情分,憑什麽便要忍著?”

“指不準是門好親事呢?”春櫻只覺得惋惜。

“不過說了幾句話,你倒覺得是門好親事了?”謝雲苔乜她,“若急著嫁人,我也給你尋門好親事呀!”

“……奴婢哪有那個意思!”春櫻鎖起眉頭,悶了一悶,福身,“奴婢不說了便是。”

她不再說,謝雲苔便也懶得再想了。自顧自地沏了杯春時的新茶,茶香漫開,樹上的人不自禁地深吸氣。

好久沒喝過她沏的茶了。

蘇銜悵然嘆息,正想跳下去嚇她一跳,忽聞她也一嘆:“銜哥哥是不是好幾日沒來找我了?”

春櫻頓時面色發白:“您還真盼著他來?這若讓侯爺知道了……”

眼眸微眯,蘇銜收住了腳。

原來她真的會想他啊?

凝神想想,他心底反倒升起了一股沒道理的賭氣意味——既然她也想他,就讓她也想想好了。

反正她也不會主動來找他,憑什麽他就偏要來哄,讓她也嘗嘗相思之苦!

懷著這份心思,蘇銜這日靜悄悄地來、又靜悄悄的走,伺候一連數日也都是如此。

然後他就眼看著謝雲苔前前後後見了七八位官家公子。

雖則也的的確確看到了她的“相思”,但他終還是有些坐不住了。這天她剛見完人回來,春櫻回身闔好院門再一轉身,突然出現的人影嚇得差點尖叫。

唰音輕響,蘇銜毫不留情地點了春櫻的穴。春櫻僵在原地,動彈不得也發不了聲,謝雲苔無奈:“幹什麽,你解開她!”

“敢出一聲,擰斷脖子。”蘇銜睇著春櫻,口吻慵懶。旋即又出手一點,春櫻身子一松。

她被這樣威脅已不是頭一回了,當然不敢發聲,乖乖地躲到了廂房去。蘇銜轉而有了笑意,走向謝雲苔:“小苔!”

謝雲苔擡眼瞧一瞧他,一聲冷哼,轉身進屋。

哎?

蘇銜怔忪一瞬,提步跟上:“怎麽,生什麽氣?今天那個欺負你了?”

“嘁。”謝雲苔不想理人,轉念想想,自己若不明說他恐怕真不知她氣從何來,指不準就要怪罪到今天那位公子頭上,那就結了不相幹的仇。

她便清清冷冷地給他沏了茶,茶盞咣地一放,她沒好氣地坐下:“你最近沒幹好事。”

蘇銜怡然自得地喝茶:“我怎麽沒幹好事?”

謝雲苔心知他想到了,只是在裝傻,美眸一轉,囁嚅著也斟茶來喝:“明知故問。”

京中近來有傳言叠起,說征勇侯家的千金雖曾在丞相府一年有余,但丞相從不曾碰過她分毫,所以征勇侯才敢這樣大張旗鼓地為她選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