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(第4/4頁)

便聞暗營之人又道:“皇子妃請。”

四皇子妃牙關緊咬,腳下半步也不肯動。四皇子緩了兩息才再有力氣說話:“去吧。”

又是半晌的僵持,四皇子妃終是只得離開。四皇子聽聞房門關合的聲音,略微偏頭,睜了睜眼。

“殿下。”來者抱拳,四皇子眼前恍惚,好生看了會兒才認出是個熟臉——暗營督主韋不問之子,沈小飛。

“陛下密旨。”沈小飛說著意識到什麽,旋即改口,“哦,是先帝。”

四皇子不置一詞,只看著他。

沈小飛道:“先帝密旨,喂殿下一劑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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宮中,皇帝的靈柩置在紫宸殿中。若是尋常時候,此時該有宗親與朝臣在靈前哭著。然眼下京中局勢動蕩,滿京城都為何人繼位爭得不可開交,宮中一時也亂起來,皇後又病了多時,沒有心力應付這些,索性緊閉了宮門,暫不讓人入宮。

是以紫宸殿中只有禦前宮人們在守靈,從早到晚,安靜無聲。

入夜時分,姜九才殿後的院中走了出來。紫宸殿後的一片院落都是禦前宮人們的住處,他那一方最為寬敞,離禦膳房也最近。從前的多少年,他都常在傍晚用完膳後在房中小歇片刻,再去禦膳房催一催宵夜,給陛下端過去。

禦膳房的宮人常會在這時候與他搭幾句話,聊幾句宮裏的奇聞異事。近幾日他仍會來,端了宵夜奉到陛下靈前去,但每一次都變得格外安靜,誰也無心多言。

拎著食盒繞過大殿,姜九才出現在殿門口。殿門口值守的宦官欠身:“姜公公。”

姜九才在門口駐足,望著天子靈柩,一聲哀嘆:“明兒就頭七了。”

兩旁的宦官低眉順眼,不敢說話。

姜九才語中頗多悵然:“我跟了陛下幾十年。今晚你們不必留著了,我自己守著。”

“姜公公,這……”手下人有點猶豫,畢竟是不合規矩。轉念一想卻也罷了——從前的多少個夜晚,陛下睡不著覺或徹夜批閱奏章,多也是只讓姜公公獨自在殿中候著。姜公公到底是禦前一幹人中與陛下最親近的,這話就算稟到皇後那兒,皇後都不會攔著。

禦前眾人便就此魚貫而出,偌大的殿閣頓時變得更加安靜,連一縷呼吸聲都再尋不到。

姜九才邁過門檻,踅身關合殿門。轉回身,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方金碧輝煌卻光火幽暗的大殿,外加一方暗色的棺木。乍一看還真有點瘆得慌,像極了話本裏常見的鬧鬼之處。

姜九才安靜地行到棺材前,手在棺蓋沿下摸索片刻,不多時尋到暗扣,一叩一推,厚重的棺蓋在輕聲悶響中被緩緩推開。

棺中之人一動不動地躺著,面色青白,無半絲氣息。

“陛下。”姜九才壓音,“陛下放心,暗營的差事已辦妥了。四殿下服了藥,對外只說病故,七日後借出殯離京。”

頓了頓,又道:“安西那邊也已動身,安西王正帶兵打回來,最多月末就能抵京。”

“哦……還有,各位年幼的皇子您也不必操心,暫且都還安穩。只是不免傷心難過,但有各位娘娘們安撫著,都還過得去。”姜九才說著苦笑搖頭,“就是真沒想到是六殿下,下奴原還當是四殿下呢,可真是人不可貌相。”

中秋之前陛下與他說起這事,曾苦中作樂地說要打個賭,賭是老四還是老六。當時主仆兩個都想賭四皇子,還就都賭錯了。

“就是丞相那邊……”姜九才長嘆,“暗營去稟話的人說丞相驚聞噩耗,一連數日茶飯不思,反反復復只問暗營陛下是如何去的。下奴說句不該說的,下奴覺得這事您不該瞞著丞相。”

棺中之人仍安安靜靜躺著,無半分反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