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
她壓抑著心中的異樣感受,跟在兩個孩子後頭回了屋。

正廳不便於孩子玩鬧,王妃的寢屋中有一張寬敞的軟榻,便是為了這兩個孩子準備的。

軟塌旁還擺著許多收拾整齊的玩具,曹覓曾好奇把玩過一兩個,從現代人的眼光來說,這些玩具雖然可玩性有限,但其精貴程度絕對屬於常人罕見。

兩個孩子她屋中毫不生疏,曹覓進到屋裏的時候,他們已經玩開了。原本收拾整齊的玩具被弄得亂七八糟,還有幾個直接被丟到了地上。

曹覓隨手將腳邊的一只布老虎撿起來,坐到兩個孩子們身邊,看著他們爭搶一把小木劍。

兩人僵持一會兒,戚然明顯搶不過哥哥戚安。他看著已經被戚安拿在手中的木劍,突然嚎啕起來,轉身便往陳氏那邊哭訴,“乳母,我要……嗚嗚,我要小木劍。”

曹覓這會已經對他們這種反應免疫了,正裝著樣子看著陳氏小心地安撫戚然。

其實小孩子最是公平,誰與他們相處得久,誰對他們好,他們也就更喜歡誰。

曹覓記得自己小時候,暑假被父母送到姥姥家中,在姥姥的疼愛下無法無天了三個月,臨到開學要走的那天,哭著喊著不願意松開姥姥的衣袖,心中當真是恨不能一輩子就跟姥姥窩在那間溫馨的農家平房。

陳氏作為兩個孩子的乳母,戚安和戚然與她親近是常事。但曹覓怎麽也想不到,這兩個孩子會被她養到只知乳母不認親娘的程度。

雖然原身因為精力不濟和身體原因,一直以來陪伴孩子的時間都少,但曹覓相信,如果陳氏做好自己身為仆役的本分,時常向兩個孩子提起親生父母的存在,那這兩個孩子也不會對自己漠視到這個程度。

更可嘆的是,原身以前竟然完全沒有發現問題。

看到兩個孩子親近陳氏,她雖然有些吃味,但總覺得,等孩子們長大一些,自然就知道一個仆婦和親生母親之間的差別了。

哎,中國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小皇帝被乳母控制的情況啊,是這個時空中沒鬧出過這種笑話嗎?

曹覓這一想就入了神,直到戚然拉了拉她的衣袖,她才回過神來。

“然兒,怎麽了?”曹覓問道。

雙胞胎長得有七分像,但老三戚然右眼角下有一顆淡淡的淚痣,所以區分起來還算容易。

“娘親。”戚然扁扁嘴,“陳管事去哪兒了,我想叫陳管事給我騎大馬!”

“陳管事?”曹覓心道正題來了。

她故作為難,“娘親,娘親也不知道陳管事……”

“騙人!”戚然氣得一跳。

這小胖墩鼓著兩頰遺傳自北安王的嬰兒肥,氣得跳腳的模樣嬌憨得讓人生不起負面情緒,“乳母說,你知道陳管事在哪兒的!”

曹覓動作頓了頓,轉頭去看陳氏。

明明一刻鐘前還逗著孩子笑的陳氏,如今面上已經爬滿了淚痕。

“怎,怎麽了這是?”曹覓無措問道。

陳氏哽咽的聲音已經壓不住,“嗚……夫,夫人,求求您,求求您,求求您看在小人,這麽多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,保一保,保一保陳家最後的根吧……嗚嗚……”

曹覓正待繼續陪她做戲,就看到兩個本來自顧自玩著的孩子,似乎被陳氏的哭聲嚇到,竟跟著一起哭了起來。

他們伸長了手往陳氏那邊爬,“乳母,嗚啊……乳母……”

曹覓連忙抱起孩子安撫,卻完全沒有效果,只能亂中抽空對著那陳乳母說了一句,“有話好好說,哪裏就需要這般了?安兒,然兒,別哭了,陳氏,快來幫幫我。”

陳氏聽到她的吩咐,暫時收住了眼淚,對著戚安和戚然說了一句,“好了安哥兒然哥兒,王妃是個心善的主母,不會為難我的,你們別哭了。”

兩個孩子聞言,竟真的相繼停下了哭聲。

曹覓表面上松了口氣,一顆心卻擰得緊緊的——

恐怕這兩個被養歪了的熊孩子,一點都不比疑似患有厭食症的戚瑞好收拾啊!

不管曹覓內心怎麽想,陳氏那邊已經開始訴說委屈了,“我聽後院的管事說,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,因為擅作主張替夫人出氣,被夫人關了起來。

“他自小是莽撞了些,但絕沒有什麽壞心思,夫人可否看在他也是忠心為主的份上,繞過他這一回。”

陳氏口中的“弟弟”,自然就是早上曹覓剛剛見過的陳康。

曹覓原本還以為夏臨那一夥打的是“棄卒保車”的主意,原來他們連一兵一卒都不想損失啊。

陳康認罪將所有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,又有陳氏帶著兩個孩子為他打點,按照原身的性格,這件事鐵定會被輕輕揭過了。

於是曹覓輕嘆了口氣,“哎,你這又是何必呢?難道是我想懲處他嗎?此事是王爺親自吩咐的,我總得對王爺有個交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