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四章

出電影院的時候,喬滴滴的兩只眼睛都紅腫著。

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,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,啪嗒啪嗒跟開了閘似的。

路過的年輕小情侶就會紛紛朝她投來好奇並困惑的眼神。

這明明是個嚇人的恐怖片,怎麽還有人能在看完之後哭得這麽傷心?

難道是嚇哭的?

可看上去又不太像。

這還是喬滴滴第一次大庭廣眾之下被這麽多人偷瞄,她眼淚掉著掉著就不敢掉了,默默伸手揉了下眼睛,然後將腦袋垂了下去。

看著喪裏喪氣的。

這個時間是電影院客流量高峰期,散場後周圍擠滿了人,想趕緊離開都做不到。

走著走著,腦袋上突然多了些溫熱的觸感。

她下意識擡頭,側眸一看,便發現自己被容鶴揉了下頭。

他垂著視線,好看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,更沒有同她對視,可她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,他全身上下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。

只是,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是自責,抿直的唇線能透露出些許來自主人的不悅情緒。

揉腦袋的動作只持續了短短一秒鐘,一秒鐘後,他便收回了手。

走出電影院,一眼便看到了外面的赤色天空,電影院外面的新鮮空氣讓人心胸都變得開闊了許多。

同其他一起來看電影的情侶之間的手挽手、朋友之間的勾肩搭背不同,他倆之間自始至終都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,可以看出來是一同前來,但也能看出來關系不夠親密。

他們倆自始至終都沒有肢體接觸,因此在其他路人眼裏看來,似乎有那麽一些的不合群。

容鶴走在稍微前面一點的地方,倆人隔了大概一個步子的距離。

他腿長步子大,卻一直放慢了步伐迎合她的速度,雖然看起來並不明顯。

喬滴滴便走在他的右後方,發呆似的看他的後腦勺。

隔了會兒,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,稍微放快了些速度。

她伸手,剛想拉住對方的手腕,便見容鶴像是提前感應到了一般,停下腳步,扭頭看向她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語氣悶悶,像個因為砸了花瓶而主動向媽媽道歉的小孩子。

早知道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道歉,喬滴滴一定不會伸手。

可,一切都顯得這麽巧,他話音還未落,她便隔著衣袖握住了他的手腕。

容鶴話音落,似乎愣住了,隔了半秒鐘才垂下眼睫,看了一眼她的手。

接著,他眨了眨眼睛。

條件反射之下的第一個動作是掙脫,可……似乎不太舍得。

他抿了抿唇,皺眉,面無表情站定,乖得像是正在接受罰站,一動不動,生怕把握在手腕上的手掙脫了般。

喬滴滴率先從愣怔當中反應過來:“你,為什麽要道歉。”

容鶴的眸光微動,聲音輕輕:“因為……”

話說到這裏,他的視線落到了她臉上未幹的淚痕上,然後才接著:“……好像又搞砸了。”

本意是想完成她的遺憾,讓她開心。

可事情總是超出預期,從頭到尾都沒有見到她笑,不僅如此……還惹她哭了。

容鶴有些不知所措,也有些懊惱,甚至開始後悔自己所做的那些舉動。

原來他真的是因為這件事不開心。

喬滴滴眼睛微微睜大:“你沒有搞砸。”

雖然難過,雖然止不住眼淚,可——

微風迎面吹拂,腦海裏面揮之不去的是媽媽最後躺在醫療艙裏闔上眼的畫面,面前站著的是從遊戲世界走出來的容鶴。

雖然眼睫濕潤,眼眶微紅,可她臉上還是出現些許笑容:“我很感謝你。”

能送媽媽最後一程,是她過去那麽多年,在夢裏夢過無數次的事情,她甚至沒有想到,有朝一日,夢裏的畫面能成真。

即使它勾起了太多太多痛苦的回憶。

可逝者已矣,遺憾既然了卻,活著的人就該繼續義無反顧,帶著已逝之人的期望好好生活下去。

回去之後,喬滴滴打了電話給姑姑,請求姑姑在六月三號陪她一同前往陵園。

六月三號過去幾日以後,她又平復了下心情,才終於回到遊戲中。

到這一日,師徒活動已經進行到了一半。

師徒活動為期一個月,一個月結束以後綜合排序所有參加師徒組的總積分,按照排名列出前五分發獎品。

硬生生錯過了一半時間的喬滴滴和容鶴當然沒法擠入前五名,從現在開始繼續任務的話,也只能淪落個“陪跑”的身份。

師徒活動的任務做得挺有趣,喬滴滴做了幾個任務以後便逐漸找到了樂趣。

陪跑就陪跑,這都不是事兒。

師徒活動的參加玩家相當多,因為獎品豐厚,全服一半以上的玩家都在湊數。

這其中自然不乏人民幣玩家。

只不過,人民幣玩家倒不是沖著那些物質獎勵去的,他們就是圖個好玩,區區獎勵不放在心上,可誰會不喜歡接受其他人艷羨的目光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