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

前廳,傅尚書動用的是大廳。

梁大人帶了一堆的東西,正讓自己帶來的人和傅尚書的人交接。物件裏少有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,多是實實在在的吃食,從臘肉臘腸到各種糕點,一應俱全。

傅尚書和梁大人一對師生,感情一向很好。

梁大人身旁的封淩,面上帶笑,規規矩矩站在斜後方,並沒有搶梁大人的風頭,但由於長得實在出眾,存在感依舊很強。

傅辛夷走進前廳後,先行給自家爹行禮:“爹。”

她再給梁大人和封淩行禮:“梁大人、封解元。”

梁大人含笑拱手:“大小姐。”

傅家就傅辛夷一個,叫一聲大小姐完全沒錯,不過也略有調侃之意在。

封淩跟在其後,只是客氣行禮,喊了一聲:“傅小姐。”

傅尚書見雙方招呼過,將幾張紙遞給傅辛夷:“喏,這是封解元特意尋來的化肥方子。你整日弄花弄草的,回頭將這點謄寫一番再還我。學學人家的字。”

梁大人大笑起來:“大小姐的字不急,多寫寫自然會寫好的。”

傅辛夷:“……”

成,她字醜的事已經從家裏傳到家外去了。

傅辛夷接過自家爹遞過來的幾張紙,快速掃了一眼,愣住。

字跡不一樣。

她先前收到的一封信,還有那一張紙上的字都相當工整。工整中帶著規矩,細節處偶爾會透露出不甘的淩冽筆鋒。可這兩張紙上的字,卻是另一種淩冽,是磅礴的大氣與不羈,是風華正茂的少年意氣風發的字。

或許,他會寫兩種字體?

也或許,是自己搞錯了人?

傅辛夷將自己的念頭收好,擡頭朝著封淩笑了笑:“謝過封解元。”

封淩朝她回了一個笑。

今天沒有下雪,外頭積雪不算薄。他出門還是沒有帶帽子,頭發上衣服上都沾染了一些被風吹過來的松散雪花,化開後打濕了一點頭發和衣服。

零星幾點,肉眼可見,但不算很明顯。

最明顯的是他泛紅的耳垂以及雙頰還有鼻尖。他似乎是受不得冷的,一冷臉上就能被凍紅。他皮膚白,一紅就有種清透感,眉心那一點紅痕,如同畫卷上仙童眉心的一點朱砂,艷麗且引人注目。

反觀邊上的梁大人,皮糙肉厚,胡子一撮,耳朵凍紅了也看不太出。

傅辛夷朝著傅尚書說了一聲:“梁大人與封解元特意來送禮,姨娘也備好了回禮。我和管事這就去拿。”

一旁收禮記賬的管事看了眼自家小姐,不動聲色又收回視線。

傅尚書和氣擺手:“讓管事的自個去拿。我和梁大人有些話要說。你院子裏不是新采買了一些花?帶著封解元去看看。我剛聽他說,品鑒會上他兩眼瞎,什麽和什麽根本分不清,連話都不敢說。”

梁大人被自己先生逗笑:“封解元是自謙!”

傅尚書裝模作樣點頭:“噢,這樣,自謙。那我女兒不需要自謙。她懂得花草不比我少。”

傅辛夷:“……”

看起來演戲的不止她一個,連她爹都成了一個戲精。

封淩再度拱手:“大人說話,小孩就該去玩。我這就與傅小姐去院子裏玩一會兒。等下梁大人記得帶我回家。”

這話逗得傅尚書大笑兩聲,眉眼都彎了起來。

梁大人也是忍俊不禁:“行行行,你快去玩吧。”

兩個長輩年紀都有些,還是第一回 見封淩這樣會講話的。他將自己的弱勢戲謔放在嘴邊,半點不會惹人心煩,還將長輩們的“撮合”硬生生說成了“孩子一起玩”,不會對傅辛夷造成任何一點名聲上的損傷。

偏生這家夥還聰明,聰明到出手就能成文章。

傅辛夷想笑,又想著封淩這家夥心思可多著,笑意就弱了幾分。好在她還記得自己要帶路,不能在外人面前丟了傅府的面子。她微側開身子,示意封淩跟著自己來:“封解元,請。”

封淩跟著傅辛夷離開,距離適當,沒有半點逾越。

傅尚書和梁大人一直注意著兩個小家夥,等人走出前廳前往院子,才互相試探性說兩句關於封淩和傅辛夷的話。

梁大人自然是幫封淩說話的:“封解元為人處世很有分寸,半點不像才十八歲。”

傅尚書回想剛才封淩的模樣和處事態度,附議:“是不像。”

傅尚書看多了人,總覺得封淩遠比自己露出的這點姿態更加富有攻擊性。是野心,比自己每一個學生更加難以遏制住的野心。

年輕人有野心不是壞事,但要有分寸。他暫且還不能看出封淩在野心上的分寸。

他提起自己女兒,倒是語氣隨性得多:“辛夷和他品鑒會上聊過兩句,看著並不算抵觸。多接觸幾回,再看看她的意思。”

梁大人應聲:“是。”

……

傅辛夷將封淩往院子裏帶,腳步不快,話也不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