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6章

人性有差,有喜有惡。

人對於自己喜歡的和對於自己厭惡的,會有全然不同的態度。

傅辛夷明白這個道理,敬佩於肖先生對日子的選擇和做法,但不知道肖先生對自己的厭惡是否會達到自己揣測的那個程度。

她將人記在心裏頭,準備回家去問管事。管事最早和她提起過肖先生,說這人是翰林院五經博士之一肖大人的女兒,擅長丹青,京城聞名。

五經博士在翰林院地位挺高,肖家在京城中地位也很高,從能嫁給皇後之子的十二皇妃就可以看出。

皇家、肖家和雲詩詩本沒有直接的利益沖突,但若是牽連到雲詩詩的秘密之後,這其中的沖突當然大了起來。傅辛夷會上心,只是這點上心不能和良珠講。

她知道自己沒有封淩聰明,但她很能保守秘密。

在懷疑肖先生這點上,如果沒有證據,她不能將這點懷疑去告訴良珠。萬一良珠多話,反而容易牽扯出更多麻煩事來。

傅辛夷頓了頓,看自己手下的畫。她剛才想著事情,手下畫得實在有點看不入眼。

她不得不摒棄那些糟七糟八的想法,下筆更認真一些。

正事要緊,肖先生的事情再急,也要等她回府再說。

時間一點點過去,小二中途給傅辛夷送了一回茶水外加上一點糕點。

傅辛夷畫畫雖然遠沒有肖先生畫得好,但畫點平面圖還是沒問題的。她將酒樓大廳以及幾個雅間的格局畫出來,在人眼可見的關鍵地方畫上了特殊標記。

酒樓內大幅肉眼可見的地方,她覺得可以選用大片的葉子,搭配大支的花。小而精細的地方,則是可以選用一些更加小巧清新一點的小花。

色彩上還得略作統一。

春夏裏各種花草五顏六色混在一塊兒,在荒郊野外很多人會覺得很自然很美好,而搬運到院子中,反而會覺得失了那種美感。

而院子裏若是無人管理,反而雜草叢生,讓人感覺荒涼而非漂亮。

京城裏會有講究種植的風水師,對某個植株栽種在哪裏都有規矩,歸咎到底其實就是讓陳設更加符合自然規律。經驗積累下來,才有了這樣那樣的說法。

傅辛夷習慣了對色彩天馬行空的暢想,設計起來很是大膽。

小二是看不懂這些的。他還要忙著招待客人,所以並不能每時每刻都在傅辛夷身邊看著,進進出出好幾回後,隔著很長一段時間才再進來一下。

傅辛夷畫了好幾份稿子,總覺得有所欠缺,當即擱下筆,閉眼開始想起來。

雙目看不見的時候,腦內想象一下似乎更有成效。

良珠在邊上安分磨墨,不敢發出聲響來打擾自家小姐。

傅辛夷稍閉眼片刻,睜眼後再畫了兩張紙,最後吩咐良珠:“你在這兒等紙幹了,收起來帶下來。我先下去和掌櫃大約報個價,好讓駱大人心裏有個底。”

良珠應聲。

傅辛夷帶著守衛出門,再看向剛才肖先生所在的房間。房門關得很緊,看起來還在裏頭喝酒。

她沒有去敲門和肖先生告辭,而是徑直順著樓梯往下走,前往了掌櫃櫃台處。

掌櫃正撥動著算盤,在算著賬本。他感知到有人靠近,擡頭見是傅辛夷,笑著詢問:“傅小姐可看好了?要是哪裏有什麽需要,和我說一聲。”

傅辛夷務實,和掌櫃說了一下情況:“大堂和雅間我都看過了,布置這些地方,全用假花和全用幹花價不太一樣,得看駱大人樂意花多少錢在這上面。”

掌櫃沉吟:“傅小姐您不如報兩個價,說一下大致怎麽布置是這樣的價。”

傅辛夷本意也是如此:“酒樓吃食不少,總會讓花草沾染上油膩,過了一段時間都會需要更換。我的想法是我設計布置算一筆錢,而用料與人頭另外給錢。”

掌櫃有點興趣:“傅小姐可細說一下?”

傅辛夷點了點頭,與掌櫃細說:“我幫酒樓內布置的大幅花,一丈見方算一兩銀子,每個雅間預計也就是一兩的錢。大堂稍貴一些,加上細致處的擺設,約莫二十兩。”

掌櫃心頭一驚。

這開銷可真是大了。

傅辛夷還只算了布置錢:“這些需付給我。用料若是紙花,一兩銀子就足夠。但幾乎每月都要更替,需專人過來裝點。若是用布料或者絲綢絹錦,白布就要兩匹八錢。色彩倒是艷麗一些,沾染了湯汁只要洗了就成,放幾年不成問題。若是幹花,價格居於布料與絲綢之間。當然,這兩者要是損壞了,還是得再來花鋪找人才行。”

掌櫃琢磨:“聽傅小姐的話,好像我這兒還是用布最好?”

至少洗一洗就能再用。

傅辛夷認真和掌櫃分析:“其實絹花、幹花和真花參雜著用最好。像大片的葉子,用布最省力,拆洗方便,用鐵絲固定住後,卸下來再裝上去就是。幹花不易損話,缺了直接去花鋪采買替代的花就成。真花看起來格調最高,但要澆水,麻煩了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