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9章

成婚的流程非常復雜，說話的用詞遣句全是精簡兩字四字的語句。

傅辛夷前一天被盯著背了要說的話，今個即便沒什麽賓客在，也還是得按著規矩說。

她在閨房裏沒等太久，就被再次回來的良珠帶起身，邁步摸索著前往廳堂。

紅蓋頭披著，她是只能看到腳下那麽一點路的。

每走一步，她心裏就躥一躥。想到封淩回來了，她真就緊張起來，一直緊張到站到廳堂裏，聽著旁邊人唱著：“拜——興——”

傅辛夷順著規矩，朝著前方四拜，覺得自己脖子很累。腦袋上的東西太過沉重，實在讓人有點吃不消。

前方是父母位。傅尚書和顧姨娘特意留了四個位置，居中兩個位置空著。這兩個位置對別人宣稱是天地位，但知情人都明白，這是特意留給雲詩詩和蘇元駒的位置。

蘇元駒和雲詩詩不是不想見證傅辛夷成親，只是他們和皇帝之間關系復雜，為了傅辛夷好，注定還是不出現更保險。

傅尚書和顧姨娘按序說著告誡的話，傅辛夷按著禮制回話，說完又是四拜。

等這個拜完，在一般人家該是女方跟著男方去男方家裏。但傅辛夷和封淩情況特殊，所以接下去的傅辛夷今個全天不用出傅府。

新人有新人房。

傅辛夷直接被良珠帶進了新人房。

傅辛夷都忘了自己剛才說了點什麽了，頭腦逐漸空白。旁邊人叫她假裝洗臉，她就假裝洗臉，叫她夫妻對拜，她就夫妻對拜。

耳邊的“拜——興——”不停，她卻眼內只剩下自己的鞋子尖，以及隱約可見的封淩鞋子尖。

良珠帶著傅辛夷入座，她還頭暈乎乎的，感覺自己心在嗓子眼，噗通噗通，噗通噗通。

“斟酒！”

傅辛夷拿到了酒杯，喝掉。味道苦苦的，不好喝。可傅辛夷半點沒知覺。

“進饌！”

傅辛夷吃掉了東西。

“斟酒！”

合巹酒，要和封淩一塊兒喝。

傅辛夷聽著耳邊傳來的輕笑聲，傻乎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喝掉的半個葫蘆裏的酒。再然後又是吃了點東西，媒婆說了一大堆歡喜話，然後留下房內兩人。

封淩不需要去外面折騰應付賓客，傅辛夷不需要在房間裏等封淩回來後再揭蓋頭。

傅辛夷覺得自己仿佛剛做好要嫁人的心理準備，轉頭已經禮成了。

她茫然無措感受著身邊人的存在，全然沒了不久前和良珠說笑的勁。恍若張牙舞爪的小貓咪被突然捏住命運的後脖頸。有點無所適從。

成親了？

好像做夢一樣。

洞，洞房了？

傅辛夷徹底無法思考，睜著眼，聽著身邊人起身走遠又走近。

一根杆子微微探到紅蓋邊沿，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朝上挪動著。傅辛夷睫毛輕顫，一點點見著自己眼前的紅色褪去。

封淩的手先露到她眼內，再然後是衣服，最後才是臉。

少年郎被強制上了點妝，臉撲了點粉，雙頰還帶了些胭脂粉。眉心紅點特別顯眼，可傅辛夷對上了封淩的深邃雙眸後，半點都無法在意那點紅了。

封淩唇角是含笑的，睫毛纖長而微彎，明明也就二十的年紀，卻讓人覺得……覺得他已是可以依靠托付的人。

傅辛夷能感受到頭蓋滑落，見著封淩摘下她頭上沉重的頭冠。

她感受自己順滑的頭發披散下來，勾在了自己臉上，輕撓了她的臉頰。

傅辛夷並不知道自己在封淩眼眸裏如同一朵嬌艷的紅玫瑰，在火紅的燭光裏漂亮得讓人覺得驚心動魄。更不知道她頭腦空白，她面前的人平日腦子靈光，現在也沒那麽靈光。

他將她那些個飾品全放到了床邊特意備好的矮桌上，微垂下眼，靠近覆上了她的唇。

溫柔柔軟，綿綿如舊。

他再拉開距離時，唇上是從她那兒沾染上的正紅胭脂，糊染開一大片，好似偷吃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。膚白的人沾上這點紅胭脂，讓傅辛夷忽得在想，這世上為何男子也能如此絕色。

又純又欲。

她覺得自己是個壞人，將原本該高高在駿馬上的人拉下了神壇，染上了塵世的煙火。卻不知道他面前的人也自覺卑劣，覺得自己汙了溫和的白花。

床鋪上被褥中埋藏的紅棗桂圓一類，不知什麽時候全被掃到了地上。

一響貪歡。

傅辛夷再睜眼時就余下了一個念頭。

這個該死的狗男人。

她見著滿室明亮，意識到已是第二天。輕微動了動，覺得自己渾身都沒勁，酸軟難受，恨不得和昨晚一樣狠狠再咬一口某些人的圓潤肩膀。

溫潤的手臂在她腰間收緊了一些，帶著少年郎清晨沙啞的嗓音：“再睡會兒。”

傅辛夷抿著唇，試圖伸出腳踹一腳封淩。

結果她腳在被褥裏才動了動，就被另一只腳給卡住，還被送了含笑的勸告：“別亂動了，再睡會兒。昨晚哭得不累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