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(第2/3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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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時,連日的春雨又至,伴著幾個響雷,天邊劃開一道光亮。

洗春苑的綠衣小丫鬟打著油紙傘鉆到拐角處,收了元祿的銀子說:“五姑娘在主屋外跪著,大抵是又惹小夫人不快了。”

“你們五姑娘常常這麽跪著?”元祿皺了一下眉,付家這位五姑可真是有些可憐。

那丫鬟一頓,支支吾吾的,直到元祿又給了一錠銀子方才說:“這還算輕的呢,雲姨娘有時不高興,便讓姚媽媽教訓五姑娘,姚媽媽是粗人,力道也大…”

丫鬟沒再繼續說,但元祿也知曉了其中意思,又多給了幾個錢,便打著傘回了東苑。

他輕手輕腳推門進了屋,就見聞恕用濕帕子擦著手,額間一片冷汗。

元祿忙上前去:“皇上又做噩夢了?”

座上的男子擡了下眸,嗓音清冷的如春雨一般:“說。”

元祿誒了聲,將從幾個下人嘴裏打聽來的整合整合仔細說了一通,就見男人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下去,元祿不自覺咽了咽口水:“奴才打聽來的便是這些。”

聞恕一雙如墨的眸子往窗外瞧了一眼:“她還跪著?”

“是。”

“付嚴栢可知曉?”

元祿一頓:“想必是不知,那姨娘是個會來事兒的,人前裝的一副慈母的模樣,既是罰了五姑娘,應當不會叫付大人知曉。”

聞恕低頭冷笑一聲:“那就讓他知曉,你去。”

元祿又是一頓,皇上是要幫五姑娘?就那麽隔著面紗見了一面,還不知面紗底下是何相貌,難不成就動了心思?

元祿滿心疑惑的應聲退下,拍著被雨水打濕的衣袖,疾步往書房去。

付嚴栢正為刺史與大理寺這兩邊事兒頭疼,沒想到東苑就來人了,嚇的他忙起身迎人進來:“不知這位大人來此,可是沈大人有事吩咐在下?”

元祿嘆了聲氣,也沒打算同付嚴栢繞彎子。

“並非大人有事,只是我這個做奴的多事。今夜這雨怕不是不會停了,春雷驚人,姑娘家跪在雨夜裏,怕是要嚇著。”

付嚴栢一頭霧水:“大人這話?”

元祿笑了兩聲:“五姑娘畢竟年紀小,若是受了寒氣,到底要受罪。”

聞言,付嚴栢渾身一僵,仿佛被雷劈了似的,面色窘迫的扯了下嘴角:“是在下禦內無方,叫大人見笑了。”

“無妨,無妨,只是向來見不慣後宅這些欺負人的把戲,這才上前討擾兩句。”元祿昧著良心道。

欺負人的把戲?

話都說到這個份上,付嚴栢要再聽不出意思便白瞎了他當這麽多年的官,忙義正言辭道:“多謝大人,在下定好好訓誡內人。”

見付嚴栢這般上道,元祿笑眯眯的離開。

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雨裏,付嚴栢當即就繃緊了臉,抽出角落的紙傘大步朝洗春苑走去,那架勢著實將洗春苑的丫鬟嚇了一跳,面面相覷。

只見付嚴栢徑直走向主屋外的長廊,一片陰影落在付茗頌面前,她蒼白著臉擡起頭,也是十分驚訝:“父親?”

“你姨娘讓你跪的?”付嚴栢語氣不善道。

付茗頌張了張嘴,眼裏的猶豫付嚴栢看的真真切切,卻沒見她抱怨,只搖搖頭說:“是我惹姨娘不悅了。”

付嚴栢一口郁氣哽在胸口,冷哼一聲:“如何惹她不悅,能叫你雨夜裏跪在外頭!”

他聲音洪亮,險些將正側臥在軟榻上的女人嚇的滾下床去。雲姨娘面色慌亂,急匆匆拿了桌上的團扇,邁著小碎步走出去。

一看果然是付嚴栢,她僵著嘴角扯出一抹笑意:“老、老爺怎冒雨來了?”

說罷,她又低頭道:“茗兒這丫頭也是,怎還跪在這兒?又不是打緊的事兒,我沒往心裏去,你這丫頭倒是……快起吧,回屋裏喝口姜茶。”

付茗頌看了看雲姨娘,又瞧了眼付嚴栢,直到付嚴栢開口叫她起身,她方才撐著地面,揉著酸疼的膝蓋起來,低聲道:“謝姨娘。”

雲姨娘面色一僵:“你這孩子,與我生分什麽,快回屋裏去,往後可莫要這般傻了。”

待付茗頌一瘸一拐回了屋,付嚴栢目光淩厲的落在雲姨娘身上:“瞧你幹的好事!”

雲姨娘捂著胸口,瞪大眼睛胡諏道:“老爺這是做什麽,茗兒的事兒…也不是我讓她跪的,是那丫頭做錯事,自個兒要跪在外頭。”

再說,一個不得寵的庶女,付嚴栢向來也不疼愛她,雲姨娘不正知如此,才敢這般苛待付茗頌麽?

怎麽今日他倒忽然為付茗頌鳴不平了?

“府裏來了人,你在後宅給我惹是生非,叫人知曉豈不是下了付家的臉面!到時候傳出去,說我付嚴栢的小妾苛待庶女,你臉上難道就光彩!”

雲姨娘一愣一愣的,有些心虛道:“不說妾這些年教養茗兒,外人都知道妾的好,就說東苑與洗春苑一南一北,老爺是不是多慮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