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 馮大虎

隔壁的魯氏在一個傍晚時分悄悄地搬走了,去了哪裏,誰也不知道。

戚太太少了一個嚼舌根的對象,有些不習慣,傅庭筠卻有些悵然。

陌毅成了趙淩的上司,以後趙淩依仗陌毅的地方還多著,她和魯氏撕破了臉,如果繼續留魯氏在陌毅身邊,誰知道她會對著陌毅吹些怎樣的枕頭風,水滴石穿,又有誰敢保證陌毅會始終對趙淩心存好感。

她不能冒這個險!

想到這些,傅庭筠硬起了心腸。

趙鳴受了趙淩之托,給她帶了些米、面粉、糖和一封信。

信中,趙淩問起解老爺的除服禮,還說,他剛到碾伯所,事情千頭萬緒,一時不能脫身,讓她就在家裏舉行除服禮,等他回到張掖,再陪她去大佛寺為解老爺全家做法事。

傅庭筠把信收起來。

晚上,鄭三娘服侍她沐浴時說起趙鳴:“他主動跟著我們家九爺去了碾伯所,如今已是碾伯所的僉事了。您是沒見著這個人,他第一次來的時候,言語間不經意的還透著幾分倨傲,如今卻全然不一樣了,不僅和我們家那口子稱兄道弟的,聽說阿森是老爺的義弟,還給了阿森約莫二、三兩的碎銀子,說是給阿森買筆墨紙硯的。”

這是人之常情。

傅庭筠怏怏地道:“那阿森收下了沒有?”

“沒有!”鄭三娘笑道,“阿森說,吃人的嘴軟,拿人的手短。誰知道這趙鳴要做什麽。所以無論如何都沒有接,還說,這是姑娘吩咐的。”

傅庭筠笑起來。

阿森跟著趙淩倒學了些質樸的道理。

她問鄭三娘:“趙鳴有沒有提起九爺?”

“怎麽可能不說!”鄭三娘幫傅庭筠把洗澡的香胰子、帕子放到澡桶旁,笑道,“一直在吹我們家九爺和他怎樣怎樣的好。也說起碾伯所的事。說吳家在碾伯所有三、四代人了,吳英死了,沒有子嗣,他們商量著要把一個遠房的孩子過繼到吳英名下,然後到京都想辦法,讓那孩子襲職。又知道讓九爺暫代碾伯所千戶是穎川侯的意思,只等著九爺再立軍功就會正式接任碾伯所千戶之職,因此一直在背後給九爺搗亂。不過,趙鳴也說了,九爺手段了得,行事雷厲風行,又有穎川侯在背後支持,吳家最多翻出幾層浪花來,想把九爺打倒,那是不可能的。還說,穎川侯的父親輔國公前些日子封了太子太保,皇上聖眷正隆,所以穎川侯一封信寫到京都,原來的劉副總兵就立刻被人彈劾,武選司的人也按照穎川侯的意思讓王大人做了副總兵。”她說著,也跟著歡喜起來,“姑娘,您說,我們家老爺跟了穎川侯,會不會也能做個副總兵?”

“你很想一直待在張掖嗎?”傅庭筠脫了衣服,笑著問鄭三娘。

鄭三娘眼角瞥見傅庭筠如山巒般曲線起伏的雪白身子,有片刻的恍然,頓了頓才道:“姑娘不想待在張掖了嗎?”腦子裏還殘留著那動人心魄的美景,語氣裏還透著三分的心不在焉。

她想和趙淩在一起,在哪裏都可以!

傅庭筠把臉枕在墊著帕子的澡桶沿子上,半晌沒有做聲。

她聽了趙淩的話,在家裏給舅舅舉行了除服禮,悄悄拿下了紮在青絲間的白色頭繩,卻依舊穿著白色的銀條紗衫和靚藍色的馬面裙子,加上出了馮大虎的事,她就更不願意出門了。這些變化很細微,大家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。

或者是魯氏搬走了的緣故,王家的兩位小姐隔三岔五就會來家裏玩,偶爾還會留在家裏過夜。

傅庭筠和她們一起做針線,偶爾指點她們一下,有時候也給她講佛經裏的故事,告訴她們背詩,阿森做完了功課也會過來幫傅庭筠劈線或是扯料子,二小姐就會笑阿森,阿森就出言反駁,兩個小家夥吵吵鬧鬧的,十分熱鬧,就是臨春,坐在門檻上也不肯走,家裏總是一片歡聲笑語的。

她心中卻始終覺得有些失落,無人的時候常常會坐在炕上發呆。

鄭三娘是過來人,隱約猜到點傅庭筠的心思。眼看著到了七月,她問傅庭筠:“盂蘭節,我聽戚太太說,很多人都會去弱水河放河燈,到時候我們也去吧?”

弱水三千,我只取一瓢飲。

傅庭筠有些心動,又怕惹上什麽麻煩,有點躊躇。

戚太太跑了過來。

“傅姑娘,傅姑娘,你聽說了嗎?”她氣喘籲籲的,額頭上還掛著汗珠,“前幾天有人闖進了西平侯府位於涼州城外的田莊,用箭把馮大虎給射死了。”

“你說什麽?”傅庭筠駭然地站了起來。

“真的,真的!”戚太太有些幸災樂禍地嘿嘿笑了兩聲,“有十二天了。據說那人穿著件黑色的衣裳,戴了頂鬥笠,大家只看到他的下巴。他單槍匹馬,直奔住在西平侯府田莊的馮家而去,朝著馮大虎連射三箭,然後縱馬而去。等西平侯家的人反應過來的時候,人早就不見了。西平侯世子爺派了家將帶了五、六百人把涼州附近搜了個遍,連那人的影子都沒有找到。西平侯雷霆震怒,帶了二百多家將親自來見穎川侯,請穎川侯出面調動涼州衛所的人馬緝拿兇手。如今西平侯還在總兵府沒有出來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