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5章 脅迫

傅庭筠眼睛微眯。

巧舌如簧,顛倒黑白,還能說得這樣理直氣壯,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。

“退婚的事,的確不是俞公子一個人說了就能作數的。”她不緊不慢地道,“不過,長輩的事,自有長輩的道理。我自然會去問。我現在只想知道俞公子的理由。”她說著,挑了挑眉,眼中閃過一絲輕蔑,“或者,俞公子也有不得已的地方?我怎麽聽那左俊傑說,俞家的長輩是不同意退婚的?”

一絲懊惱之色從俞公子眼底飛逝而過。

傅庭筠看得明白,對左俊傑的話又相信了幾分,繼續道:“我每每想起這件事就覺得奇怪,我們傅家家風清白,怎麽會人想出這樣不搭調的主意?但凡有腦子的,一聽就明白這其中有蹊蹺。何況是令尊是拜相入閣的人,怎麽手筆這樣小?格局這樣淺?眼界這樣窄?哪裏有半點胸懷天下的模樣!現在聽左俊傑一說,不由得豁然開朗。可見這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,上等人行節義之事,中等人尊忠誠之義,只有那下等人,為了一己私利,置禮義廉恥於不顧,這才會做出那等讓人瞠目結舌的蠢事來,還偏偏自以為聰明。最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不能大聲地喊痛……”

俞公子聽著,笑容漸斂,目光中閃爍著些許的惱怒之色,哪裏還有半點剛才的如沐春風。

傅庭筠看著不由在心裏冷笑,神色間卻依舊一派淡然從容:“俞公子的臉色怎麽這樣難看?我瞧著俞公子風儀綽越,倒有幾分謙謙君子的樣子,怎麽三言兩語就變了個人似的?想必俞公子平日只喜歡讀那些注釋時文,對詩詞歌賦不求甚解,不知道‘君子如玉’這句話字面上是指一個人的儀表風度,實則是指一個人的品行修養。否則,又怎有‘腹有詩書氣自華’的說法。可見俞公子還要在立行立德上多下些功夫才是……”

一席話說得俞公子臉色發青。

他臉上閃過一絲冷峻,道:“趙太太,這樣逞口舌之利你覺得有意思嗎?明人面前不說暗話……”

“俞大人此言差矣!”傅庭筠冷冷地打斷了俞敬修的話,“不明事理,不足以談是非。你我之間不說出個道理來就論其他,那才是逞口舌之利!”說著,她話鋒一轉,道,“不過,我也覺得和俞大人道不同不為謀,再說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。”她神色一正,肅然地道,“我只想知道,婚姻乃是結兩家之好,既然俞公子要退婚,已違背結親的初衷,何不堂堂正正地和長輩們說個明白?據我所知,令尊素有剛正之名……”她望向俞敬修的目光越來越犀利,“莫非是,俞大人要退婚的理由……站不住腳?”話說到最後,已是目光如炬。

她咄咄逼人的態度讓俞敬修嚇了一大跳。

還好當初沒有娶這個傅氏,要不然,這日子只怕一天都過不下去!

像她這樣的潑辣,恐怕也只有那個草莽出身的趙淩才能受得了。

他不無惡意地暗暗將趙淩和傅庭筠嘲諷了一番,道:“若是我的理由站不住腳,令尊又怎麽會同意退婚?只是子不言父過。我們兩家雖沒能結成秦晉之好,可令尊到底是長輩,我也一直把令尊當成我的長輩來看待,有些話,不應該由我來說而已。我今天之所以趕過來,也是希望和趙太太把話說明白,免得有些事大家都放在心裏,時間長了,成了個解不開的誤會。說起來,如今你已嫁、我已娶,不為別的,就是為了避嫌,也要多多思量才是。”他說著,看了一眼一直眼觀鼻、鼻觀心,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裏喝茶的金元寶,“雖說趙大人心胸寬廣,可也經不起趙太太這樣一而再,再而三來追究從前的事!我的這些肺腑之言,還請趙太太三思才是。”

金元寶早就聽得義憤填膺了,見他的矛頭指到了自己這邊,哪裏還忍得住,聞言笑道:“可見俞大人一點也不了解我大哥的為人。說起來,我大哥也很想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事,竟然讓傅家對我嫂嫂誤會這樣深,非逼著我嫂嫂自盡不可。所以自從發現了左俊傑的蹤影之後,我大哥特意走了肁先生的路子把我調到京都,還讓我住在家裏,一來是怕左俊傑狗急了跳墻,做出些傷人性命的事來,讓我保護嫂嫂的周全;二來也是想讓我督促五城兵馬司的人早日將左俊傑找到,也好了了我嫂嫂的心願。有些事俞大人可能不知道?我嫂嫂逃荒的時候遇到了土匪,為保貞節,要橫刀自刎,若不是皇上及時出手相救,早就性命不保了。而太皇太後為我大哥和嫂嫂賜婚之前,曾宣我嫂嫂入宮,問的也是當年之事。我嫂嫂之所以急著把這件事弄清楚,也是為了傅家和俞家——免得皇上哪天想起來問到,嫂嫂不知道怎樣應答,讓皇上誤會傅家和俞家就不好了。這也是為什麽我嫂嫂聽那左俊傑說起這是俞公子的主意時,急著要找俞公子問個明白的緣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