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0章 主意

“當時陳中銘就在偏殿,親耳聽見皇上對沈閣老說,‘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,傅大人連自己的家事都理不清楚,如何能治理一省的刑名?’。”俞敬修道,“沈閣老聽著很是詫異,皇上卻只是對沈閣老揮了揮手,說這件事不要再提了。沈閣老不敢多言,這次的官員任免就這樣定了下來。”

俞閣老的眉鋒緊緊地鎖了起來。

俞敬修躊躇著喊了聲“爹”,小聲道:“您看這事……”

俞閣老反問兒子:“你是怎麽看的?”

俞敬修斟酌著道:“我一直懷疑傅氏和趙淩乃無媒而合!”

“哦!”俞閣老面色凝重地坐直了身子。

“我曾聽趙淩的一個屬下言,傅氏逃荒的時候遇到了土匪,為保貞節,要橫刀自刎,若不是皇上及時出手相救,早就性命不保了。”俞敬修沉吟道,“可見他們之所以有今天,全是因為遇到了還在潛邸的皇上。”

“然後我就去查了趙淩。”

“在遇到皇上之前,他名不見經傳,遇到皇上之後,他卻突然入了軍籍,還到莊浪衛任了個總旗……之後他在莊浪衛屢立戰功,還隨著皇上清君側,皇上登極後,封了他為羽林衛左衛指揮使。不過短短兩年的時間,就從一個不入流軍士升到了正三品的武官,皇上救過他的性命,多半將他視為了家臣。”

“雖然如此,但若說趙淩告禦狀,我看不太可能——一來皇上不是個糊塗的,二來他一個武將,要告文臣,和傅家結怨的過程說不得,那總得有個緣由才行。我尋思著,是不是皇上登極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傅家的事?當時趙淩不是在皇上的身邊嗎?會不會是皇上聽到了一時氣憤,又為了籠絡身邊的人隨口許下了什麽……要不然,太皇太後怎麽會突然給他們賜婚呢?”

太皇太後恐怕連趙淩長得什麽樣子都不知道!

俞閣老老懷大慰地點頭:“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!”說著,神色微黯,嘆道,“德圃,你這麽聰明的人,從小到大就沒讓我和你大伯、三叔操過心,怎麽關鍵時候卻做了糊塗事呢?說來說去,都是我們太過寵溺你的緣故!”

聽到父親自責,俞敬修羞愧地低下了頭:“爹,我……”

兒子已經是這麽大的人了,說多了,嘴上應承,心裏也會厭煩的。

見俞敬修知道錯了,俞閣老笑道:“不過,話又說回來了,誰年輕的時候不犯點錯呢!關鍵是不能犯了錯總不改,犯來犯去都是那些錯。這一次,你就當是吸取教訓好了,以後再不可犯同樣的錯。要知道,這件事若是傳出去,你恐怕要背上個‘不義’、‘好色’之名,那你的名聲就全完了。吃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!”又道,“小傅大人的事你是親耳聽到的,‘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’,你也是時候好好想想該怎麽做了。”

俞敬修自凜,忙躬身應“是”。

俞閣老微微頷首,正色道:“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好?”

俞敬修自從知道了皇上對小傅大人的評語後,也在想這件事。他沉吟道:“爹,我還有個擔心……傅氏連自己的父親都不放過,您說,她會不會也伺機對付我們啊?皇上既然為了掩飾他們的不謀而合請太皇太後給他們賜婚,可見是十分的喜歡趙淩……”

這也是俞閣老擔心的事。

皇上如此寵幸趙淩,趙淩為了顯示自己大公無私,不主動到皇上面前告禦狀,可誰敢擔保他不會找了機會落井下石。

俗話說的好,只有千日做賊的,哪有千日防賊的。

“原準備把大、小傅拿捏在手裏,以孝道壓制傅氏,”他神色微微有些不虞,“誰知道那傅氏卻針插不進,水潑不進,還拿了去世的傅夫人當借口,可見也是個厲害的角色。我們的確要當心才是。”

“所以我想,我們最好還是先發制人。”俞敬修森然道,“那趙淩不是從莊浪衛起家的嗎?我看,不如想辦法到莊浪衛去查查這個人。我就不相信了,他就沒有一點讓人詬病的地方!”

俞閣老沉聲道:“你準備怎麽查?”

俞敬修笑道:“爹,您還記得西平侯嗎?”

俞閣老一愣。

俞敬修道:“西平侯世鎮涼州衛,可陜西行都司先有穎川侯,後有何福,穎川侯到底是勛貴出身,又是個溫和的人,多多少少會給他一點面子,可何福不一樣,他是從校尉做起來的,那可是個說一不二的主,脾氣一來,就是自己的參將不聽軍令也會拔刀就砍。西平侯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。這不,十月份就打發次子到了京都,聽說想走沈閣老的門子,苦於沒有引見之人……”

俞閣老挑了挑眉:“這件事還有誰知道?”

“知道的不會超過十個人。”俞敬修眉眼間閃過一絲得意,“他扮作個絲綢商進的京,要不是那天我中銘兄想到銀樓給恩師的小公子淘件好些的長命鎖,正好遇到他在銀樓兌金子露了馬腳,我也不知道。”